徐筝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岑师,所以她习惯孤僻,甚至患上了抑郁症,徐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这个病多久了。
好像是初中还是小学开始就有了,她一个人独来独往直到初三那年捡了个赵白望回家,才开始双人行。
但是这对徐筝来说也是毫无变化,因为她知道自己以后也会是一个人,所以她有分寸的拿捏自己和赵白望之间的距离。
所以才能走得这么坦然,但是她又好像放不下,不然也不可能在生命的最后两年回到这个从小到大待的地方,她希望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离开。
岑师端着菜出来,看见徐筝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岑师抬手拭去眼角的眼泪,笑了笑,“风筝,吃饭了,我做了茄子肉沫和糖醋排骨。”
“来了。”
徐筝平静的吃完晚餐,岑师下楼倒垃圾去了,徐筝漫无目的的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漆黑的天空。
写字楼里灯火通明,街道上霓虹灯也在闪烁着斑斓的光,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落在石头上,行人身上,树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徐筝看着外面愣了神,久久不能回神。
她经常这样一个人发很久很久的呆,直到被外界打扰才会清醒。
门铃响了很久,徐筝却还是没有反应,很快门开了,赵白望捧着一束花进来,看见徐筝单薄的身形站在落地窗前。
落地窗那边没有开灯,昏暗又压抑,徐筝站在那里整个人几乎要被黑暗吞噬,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赵白望怔在原地。
忽然徐筝微微偏头,看见了赵白望,她转过身冲他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赵白望慌忙的移开视线,看着手里的向日葵语无伦次,“我买了花,送给你!你会收下吧……”
徐筝抬脚踏出那片阴影,走到赵白望跟前,低头也看了看向日葵,声音很轻,“花很好看呢,我收下了。”
徐筝接过了花,把它摆在茶几上,然后又坐在了沙发上。
赵白望也坐在她身边,徐筝拿着遥控器抬手换了一个频道,电视里播放着动物世界。
赵白望拿着一个苹果削着,自顾自的说话,“我已经收拾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邻居了,虽然我们还不能同居,但是邻居也挺不错的,也能经常看到你,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忙不忙啊。”
徐筝抱着膝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目视前方,“我没工作,我一直都是无业游民,靠爹妈,哥哥和阿师养着。”
赵白望顿了顿,轻笑出声,调侃她,“没事以后我也养你!你不用工作的。”
徐筝偏过头,目光直白的看着赵白望,“我活不了多久了,赵白望,我虽然答应给你一个机会,但是是空头支票,我现在很奇怪,比以前还奇怪,我可能没办法对你的感情做出回应,我提前告诉你了,你要是不想以后难过还是走吧,就当没见过我。”
赵白望没说话,低头仔细的削着苹果,只是好几次同一块皮他削了几次都没削掉,徐筝看在眼里,伸手拿过削了一半是苹果,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赵白望用力的擦着眼睛,“我知道……但是如果我真的走了我才会后悔难过,你不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奇怪的,我喜欢……”
徐筝脸上没什么变化,吃了几口就放在了茶几上,擦了擦手,双膝跪在沙发上,抱住赵白望,赵白望低着头,“别哭,我不赶你走了,别哭。”
岑师离开了很久,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人,眼睛也很红,微微发肿,他可怜巴巴的跟在岑师身后,看见房子里的男人后脸色一变。
岑师低声道,“别误会,这是风筝的竹马兼现任男友。”
蒋逍允才放松警惕,他见到徐筝冲她点了点头,乖巧叫人,“徐姐姐。”
没想到这次换赵白望脸色难看,他警惕的看着蒋逍允,握紧徐筝的手。
徐筝应了一声,“和阿师和好了吧。”
蒋逍允点头,“刚刚讲清楚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们好好的就行。”
徐筝任由赵白望抓住自己的手,没反抗,岑师脸色有些红润,“风筝,赵白望都在这了要不我先搬出去吧 ,给你们留点空间……”
徐筝看着岑师,点头答应,“你们小情侣刚刚和好还是回去磨合吧,我没事的,偶而来看就行了。”
岑师有些愧疚,但还是点头应下了,然后去收拾东西,蒋逍允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徐筝和赵白望神情复杂,声音干涩开口,“姐姐,你真的不……”
“小允,我决定了不治就不治,别劝了。”
蒋逍允又把话咽了回去。
之后岑师搬去了蒋逍允那里,赵白望原本想搬过来,但是徐筝拒绝了,“我想一个人待一阵子,别担心,密码你也知道的。”
赵白望哀求了许久徐筝都不为所动,只能不满的放弃了。
但是赵白望有一个要求,等她睡着了自己才能走。
徐筝本想拒绝,但是赵白望一直耍小脾气只能答应。
凌晨三点时,家里只剩徐筝一个人,徐筝站在书房里,捣鼓着电脑,旁边的打印机一直嗡嗡作响。
照片源源不断的从打印机里冲出来,徐筝则是毫无反应,旁边的书桌上早已摆放着一堆洗好的照片。
若是有人过来翻看一下就能发现几乎都是风景照,世界各地的风景照,高耸的山川,清澈的水流,诡谲的森林,和碧海蓝天。
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看着美不胜收。
徐筝很久才停下,又拿出几个大相册,把这几叠照片小心翼翼的挨个放好。
徐筝翻看着这些相片神情有些恍惚,她忍不住看着这些照片流泪。
像是痛苦,却又像是解脱。
赵白望问过徐筝今后的打算,徐筝看着窗外,“旅游吧,虽然我玩了七八年了,但是最后两年还是什么也不想干,或许我生来就是个废人吧,我很多地方都去过了,倒是这里没怎么玩过,也不了解,最后两年我觉得在七城玩一下也不错,就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赵白望贴心的为徐筝制定了一份计划表,吃喝玩乐到住行航线全都列了出来,并且请了两年的假期,把工作全部改为线上。
做足了要一直待在徐筝身边的样子。
徐筝窝在沙发上,看着赵白望发给她的一个行程表,看了很久,赵白望给她剥着橘子,体贴的把白丝丝都去掉。
徐筝扫了一眼认真的他,略带歉意的开口,“赵白望,这个表可能用不上……我做事挺随意的……这个反而束缚了我。”
赵白望手一顿,眼睫毛微颤,垂着眼,“差点忘了能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从来不做这些东西的,是我考虑不周……”
徐筝抱着抱枕静静的看他,赵白望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以前刚被你捡回家两个月的时候,凌晨两点你不睡觉来问我看不看烟花,我说不看,你居然敢一个人跑出去了 ,好久才回来,那时候吓死我了……”
徐筝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一天晚上,徐筝在玩手机,看见了一个放烟花的视频,那时候她突然特别想放烟花,然后她就打算去放,但是看见赵白望的房间灯亮着,鬼使神差的问了他想不想看烟花,赵白望那时在背单词,心浮气躁的直接拒绝了她的邀请。
徐筝被拒绝了也没有失落,只是一个人拿了个挎包就小心的出门了,七城有一个专门放烟花的地方,是城郊的一个废弃的露天停车场,离居民区有点远放烟花不用怕扰民,而且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不远处有警察在值班巡逻。
徐筝一个人去买了烟花,然后又打车去了城郊,那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两个警察看见徐筝一个人过来有些惊讶。
“大晚上的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啊!很不安全的!”
徐筝也是略感歉意的和他们道歉,然后询问现在能不能放烟花,两个警察见她一个人这么晚还来放烟花,肯定是心情不好,也就没有驱赶。
“我帮你点燃吧。”
徐筝连忙摆手,“不用的,我自己可以的。”
徐筝一个人摆好了烟花,一个人点着打火机靠近引燃线,然后听见“呲”的一声立马跑开了。
一枚烟花飞速的窜上天空,炸出一片色彩,紧接着第二给,第三个,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绚丽多彩的光映在少女的眼中,带着希翼。
徐筝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周身漆黑一片,蟋蟀的声音响的很突兀,徐筝也很突兀。
她站在满天绚烂下,仰视着天空的色彩,同样的她也是绚烂的,但是又像是易碎的,黑暗此刻站在她的身后,像是害怕此刻的徐筝不敢靠近分毫。
但是很快徐筝又暗了下来。
徐筝录下了视频,只是摄像头没有对着天空美丽的烟火,而是对着脚下的石头,还有烟花炸开的声音。
烟花很快就放完了,徐筝准备回去,两个警察不放心一直送她到路边等她到了车才回去,路上也在教育着徐筝晚上出来很危险,徐筝连连点头。
在准备到家时徐筝因为心情很好所以买了一杯三分糖加冰的金桔柠檬,一进家门她就看见赵白望站在玄关处,神色还有些许紧张。
赵白望皱着眉问她,“你去哪了,现在都快五点了。”
徐筝绕开他,平静回答,“放烟花。”
赵白望脸色很难看,眉头紧紧的蹙着,抿着唇盯着徐筝,好像很生气。
徐筝则是放下金桔柠檬,回房间洗了个澡穿着毛绒睡衣出来,又拿着冒着冷气的金桔柠檬,走到电视前打开电视,一口一口的喝着。
赵白望最终吗说什么,只是站在徐筝身后,所以很轻,“下次你出去可以叫我……下次我一定会陪你的。”
徐筝顿了顿,最后也只是说了个,“好。”
赵白望又问,“你什么时候睡,我陪你一会吧。”
徐筝摇头拒绝了,“喝完这杯饮料就睡,你先睡吧。”
徐筝看着把橘子递到她嘴边的赵白望,低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赵白望无所谓的撇嘴,“没关系,现在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知道了吗!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徐筝被他的话惊到,随后笑出了声,赵白望脸染上了些绯红,也有点羞愧。
“好,我的小跟班。”
徐筝双膝跪在沙发上,赵白望眼睛颤了颤,有些不可置信。
徐筝捧着他的脸,柔软的双唇贴在赵白望嘴上,垂下眼看着赵白望的反应。
至少不要让他回想起来满是遗憾……
等徐筝重新坐会沙发上吃橘子时赵白望还没缓过来,眼神定定的看着徐筝。
徐筝假装不在意一直看着电视,赵白望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一脸严肃的问徐筝,“那你想做什么。;
徐筝咽下橘子,“我没去过这里的游乐园,想先去那看看。”
赵白望立即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们明天就出发。”
徐筝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明天干嘛,现在才早上九点半,我们现在去。”
“……好!”
虽然决定仓促,但是两人还是以最好的姿态来到了七城的游乐园,近年来七城发展迅速,在五年间跃身进入三线城市。
各项基础设施,服务业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徐筝拢了拢围巾,扫视着周围,“我们先去吃个早餐?”
赵白望点头,“好,想吃什么。”
“炒粉。”
赵白望带着徐筝吃了早餐,应着徐筝的所有要求,两人去玩了鬼屋,赵白望有点担心的看着徐筝。
徐筝则是一脸兴奋雀跃,喃喃道,“我很久没玩这个了,岑师她也害怕不敢玩,我之前自己进去的时候被吓到过,不知道这次你在旁边我会不会被吓到。;
赵白望眉梢一挑,“你挺厉害啊,一个人就敢玩鬼屋。”
“怕什么!我超勇的!”
两人走进门口的时候,徐筝拉住了赵白望,眨了眨眼,声音有点虚,“可以牵你的手吗……”
赵白望觉得好笑,主动握住徐筝的手带她走了进去。
现在我们真的像一对情侣了。
徐筝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无望的黑暗,仿真的血腥味,锈迹斑斑的铁网和诡异的音乐,此刻也稍稍显得从容,不重要。
从鬼屋出来,徐筝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只是两双紧握的手出了一层汗。
赵白望没松开,看着徐筝,“我能继续牵着吗?”
徐筝盯了一会,模棱两可的回答,“随便你。”
“那我不放。”
赵白望带着徐筝吃了饭,一起去坐了海盗船,给她买了冰淇淋,发箍,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徐筝一整天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赵白望的话却少了些,只是一直陪着她,一直陪着她,眼睛一直定在她身上。
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她印在自己的心里,永远不会忘记,永远属于自己。
他们玩的很嗨,傍晚才慢慢悠悠的回去,徐筝在小区楼下看见秋千,眼睛一亮,拽了一把赵白望,不停的望秋千那边使眼色。
赵白望自然不会拒绝她,徐筝两手抓着固定秋千的两条绳索,脚点在地上,使着力一前一后的摇着。
徐筝垂着头,眼睛也有些无神,长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是却有着一种静谧的美感。
赵白望心里泛起了绵密的疼痛,他飞速的眨了眨眼。
徐筝抬头看着阴沉,乌云密布的天空,只觉得心口喘不上气,她抓着秋千的手不自觉用力,她睁大眼看着头顶的云。
那片云黑压压的,但是在右上方的一片地方露出了些许金光,就好像是在一众黑暗不小心渗进来的,神圣又飘渺。
徐筝却不肯移开分毫,但是很快唯一的光也被乌云遮挡。
赵白望看见徐筝的脸上有几分无措的失落,她喃喃自语,“明明早上的个好天气啊……怎么现在就要下雨了呢?”
“徐筝。”
“嗯?”
徐筝回头,看见赵白望一脸担忧的样子,她立刻闭了嘴,赵白望也茫然,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做些什么,自己能做什么,好像自己只能一动不动的陪在徐筝身边,就好像这是他唯一的用处。
徐筝眼神挣扎,“赵白望我想说些话,你要听吗?”
“好。”
好字似乎成了赵白望的口头禅。
徐筝得到回应,又继续垂着眼,不紧不慢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不开心,想随便聊聊,我现在也不想回家。”
“……嗯……那就说说我的事吧,我觉得我像神经病一样,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郁郁寡欢什么,我家境优越,父母健康,哥哥优秀,他们对我也很好很纵容我,他们记得我的生日会尽自己的努力给我最好,我有好朋友,还有你这个爱我的恋人,我还不知好歹整天没个好脸色……”
赵白望听见爱我的恋人时,心脏快速的跳了几下。
他被认可了……
“我可以为所欲为,我可以不工作,到处玩,我轻而易举的拥有着普通人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的人生,我到底有什么不满足呢?
到底为什么呢……?我不止一次想过我的人生,过的太轻松了,轻松到不切实际,我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一无所有,我就是个矫情鬼……,明明我是最没资格难过的啊,我活到这个年纪顺风顺水,好像除了一个人之外没什么坏的,遇到你之后我也不在是一个人,你的出现好像让我的生活有了转折,但是又绕回来了,我好像……”
“算了……我自己矫情……我自己傻逼……”
赵白望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心里很难受,他声音干哑,“谁说的,谁说你没资格难过,你看着安逸,但是你经历的一点也不比别人少,你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但是不用担心这个,我会陪着你想,你会明白你自己的好。”
徐筝嗤笑,弯了弯眉眼,含笑看向赵白望,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的,“赵白望,你是不是忘了我身上有病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了。”
赵白望呼吸骤停,心口的疼痛如藤蔓般蔓延开来,窒息的感觉将他紧紧包裹,他咬着嘴唇,声音颤抖哽咽,“你……真的好狠啊……”
“对不起。”
“徐筝!你真的要一直贬低自己吗!你真的有把我当做一个恋人吗!!”
赵白望失控了,他站起身走到徐筝身前,眼睛红的可怕,他抓着徐筝的肩膀,声音不可控制的变大,“你为什么一直要强调你的寿命,从我和你再见开始,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开始,你就一直在说自己要死了,你一直在说一直让我难过的话!你后悔了是吗!你后悔了答应我,所以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你想让我烦,等我离开你,这样你就会心安理得,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内疚是吗!”
徐筝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无声的沉默,也是默认。
下一刻赵白望用力的抱住了她,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徐筝感觉到赵白望抽泣的动作,她却只是紧紧抓住秋千。
“徐筝……你别在赶我走了好不好,我不贪心……我只想要你和在一起,只想陪着你啊,我想在你为数不多的时间里……留下我的痕迹……我只有这个请求,我们错过了太多时间,我不甘心……”
“徐筝,求你了……我求你了,别后悔好吗,我……呜呜……”
赵白望最后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哪怕是不好的记忆我也想拥有……我……想拥有你……好与不好……我都不想放手……”
徐筝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伸手怀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徐筝低喃着道歉,“对不起……让你难受……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故意这样,故意让你难过……但是我的问题……不会了不会了……”
昏暗的天气渲染着他们,他们在这里爆发,最终以狼狈的方式收场,这场感情好像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他们是一对痛苦的恋人,他们没有未来,没有结局,赵白望和徐筝只有无尽的痛苦,就像在互相折磨。
只是谁也不愿意放松。
有了这场“争吵”徐筝变得安静,她好像没了兴致,每天都待在家里,不肯再出门,徐筝去医院的次数也开始频繁。
柜子里的药也堆得越来越多,身体出现了明显的消瘦,这个人精神萎靡,她两个月不出门了。
岑师每周都会来看她,经常在徐筝身边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事,和希望徐筝能出门和自己玩。
赵白望也在朝九晚一,日夜不离徐筝,和徐筝分享自己这些年的情况,规划着下次出门,他会在徐筝气色不好时帮她化妆,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仿佛这样徐筝就一直完美。
两人心照不宣的生活,她们偶尔也会接吻,会一起养花,一起做饭,徐筝也会给赵白望的工作提出意见。
蒋逍允也来过两次 看着徐筝总是一副心疼,犹豫的表情,每当徐筝有所察觉的看去时,蒋逍允就换上一副乐呵呵的笑容,叫她徐姐,关心她身体。
徐筝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即起身去了阳台,蒋逍允微顿,最后还是跟上了,徐筝背靠着栏杆,面向房内。
蒋逍允也摆出一副自然的姿态站在她身旁,徐筝看着屋内看电视傻笑的岑师,率先开口,“出什么事了吗?”
“……”
蒋逍允深吸一口气,有些颓废,声音闷闷不乐,“姐,岑师生病了……”
“嗯?”
蒋逍允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
徐筝的脸上也渐显迷茫,岑师一个月前身体不舒服,被蒋逍允拉去医院检查身体,发现自己的肝出了问题,可能需要换肝。
但是暂时没有匹配的肝脏,岑师怕徐筝担心没告诉她。
徐筝的迷茫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反应过来,岑师为什么不告诉她,一个是怕自己担心,另一个是……她们的肝型号相同,她怕自己会毫不犹豫把肝换给她。
徐筝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蒋逍允微怔,立刻有些慌张,“不是!不是!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徐筝笑了笑,“我的病好不了,时间也不多了,比起腐烂在我的身体里我更愿意把它给阿师。”
蒋逍允一脸懊恼,“对不起……”
徐筝无所谓道,“你又没错,好啦别告诉阿师噢。;
“嗯……”
———
吃过晚饭,徐筝无聊的拿着平板画画,脚搭在茶几上,半个身子考在沙发上,扎着斜辫子,几缕发丝垂下来,徐筝神情有些苦恼,不停的转着电容笔。
赵白望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抬头就看见这副唯美的画面,他嘴角上扬,放轻脚步走到徐筝身后,徐筝有所察觉,抬头看他。
赵白望俯下身,双手揽上徐筝,把下巴搁在她肩头,眼含笑意,“在画什么。”
徐筝扬了杨平板,“画你。”
赵白望一顿,仔细看了看,平板里的人站在花店前,左手抱着一捧向日葵,右手拿着手机付款,嘴角勾着。
他站在那里被美丽的花簇拥,衬得他很温和,耀眼,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徐筝在画他。
赵白望心里仿佛被人扔了一块石头,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赵白望声音轻柔,“那你呢?为什么不把你也画进去。”
徐筝听了他的话认真的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把我放哪里好,感觉你一个人就很好了,加上我就不一定了。”
“那你先画吧,等你画好了我在来加上。”
“啊…噢。”
赵白望看着徐筝认真的侧脸,抬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徐筝不明所以的看他,赵白望垂着眸,低头亲了徐筝一下,另一只手有抓着徐筝发梢的皮筋,向下一拉,长发散落开来。
“我帮你洗头好不好。”
“???”
徐筝虽然不知道赵白望在想什么,但是她开始有些依赖赵白望了,所以立即点头示意。
赵白望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卧室内吹风机嗡嗡作响,赵白望耐心温柔的给徐筝吹头发,白净修长的手指在徐筝的发中穿梭,赵白望神情专注的看着她。
徐筝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眼中酸涩。
“我头发是不是太多了,想去打薄…”
“没有!刚刚好。”
赵白望出声打断她,徐筝声音停住,片刻才回了一个“噢,那就好”
徐筝又安静了许久,等赵白望关掉吹风机后,笨拙的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想。”
赵白望放好吹风机,转身抱住徐筝,声音很闷,“我知道…我只是害怕。”
徐筝被他的样子逗笑,轻拍着他的手背,语气调侃,“喂,赵白望,你不觉得你太敏感了吗?”
“没办法,我害怕…”
徐筝动作轻柔的拍着赵白望,“别怕,我现在好着呢。”
临近春末,七城的天气也变得阴晴不定,总有一股压抑的感觉,整个城市好像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徐筝一个四个月没有出门了,早上赵白望做了清汤面和猪骨粥。
徐筝的精神不好,这个人有点低气压,赵白望替她梳头,做发型,准备好洗漱的东西,然后又将徐筝抱到了餐桌前。
赵白望抱起徐筝时,有一瞬间停顿了片刻,他抱着徐筝的手用力,将她抱得更紧,徐筝只是浅浅笑了一下,扬手捧住赵白望的脸,亲了他一下,“去吃饭吧。”
“嗯……”
徐筝安静的吃着早餐,手机蓦地响起,徐筝拿起看了一眼,眼睛弯了弯,声音变甜了一些,“哥哥!”
赵白望投去目光,徐筝眨眨眼,嘴里忙不迭应着,“好,年底回来啊,好,我回七城了,我那也不想去了,在这边待一会,嗯嗯,钱够用的啊,不用打了,不是一个人阿师和我一起呢…”
赵白望看着徐筝满眼笑意的样子,也十分开心,徐筝扫了他一眼,画风突变,“妈妈!”
“!”
徐筝突然打开了视频,赵白望紧张了一下,随后又后知后觉自己多虑了,徐筝和镜头打着招呼,徐家父母都在镜头中。
徐母脸色不好,眼神一直盯着徐筝,“你怎么这么瘦,生病了?”
“啊?没有!我在减肥啊,听你这么说看来我的努力没白费 ”
“减什么肥啊,你看看瘦成这样好看吗!多吃点。”徐父有些生气。
“知道啦,我明天就去吃个烤全羊!”
“也不能暴饮暴食啊,对身体不好,正常饿了就吃就好了。”
“嗯嗯……”
徐家父母的电话来的突然,徐筝和他们一聊就是两小时,赵白望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又一遍。
怕徐筝着凉又给了她一个毯子。
电话结束后徐筝,脸上笑意不减,喊住了赵白望,“赵白望。”
“嗯?”赵白望停下擦扶手的动作,和她对视。
徐筝的要求让赵白望一愣,她说,“今天你能不能不来这边啊,我想一个人待一天,好不好。”
“不好。”
赵白望果断拒绝她,徐筝脸上笑容不变,“为什么啊…我就是要处理点事,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吧,我还要等我爸妈回家呢。”
赵白望不肯让步,徐筝拿着她的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出事的,赵白望执拗的站着不说话。
徐筝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脸上露出烦躁,声音也有些哽咽,赵白望慌了一下,他怕徐筝嫌自己烦,但是他也不想让徐筝有危险。
但是看着徐筝不耐烦的样子,他还是心软,“那我下午过来……”
徐筝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赵白望很是受伤的走了出去,门锁自动锁上的那一刻,徐筝立刻站起身,飞速跑到厕所,哇的一下,吐出了满口血。
她扶着洗手台的两侧,双手用力扣住,嘴里不停的往外呕血,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和脸颊,徐筝没精力去管这些。
徐筝只觉得胃里烧得难受,时间过得很漫长,徐筝久久不能缓过来,双眼涣散,手指颤抖着抽出一张纸擦去嘴边和脸上的血渍。
徐筝开着水龙头冲洗着洗手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全部乱了,脸色发青,泪痕满面,狼狈不已。
徐筝收拾好残局,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刚刚吃了药,药的副作用很快就上来了,徐筝昏昏欲睡,但是头疼欲裂让她很崩溃。
——
徐筝一个人待在房间,捣鼓着自己之前的洗出来的照片,赵白望贴在她身后,认真的看着。
“你去了好多地方啊。”
徐筝拿起一张火烧云的照片观赏,“确实,毕竟我闲啊,到处玩还挺有意思的,你有时间也要去看看啊。”
“再说吧,先看你的照片,哪个毕竟好我就去那个。”
“嗯…各具特色吧。”
“敷衍。;
“实话实说。”
“好吧。”赵白望看着一张张绚丽多彩的照片,移开了眼睛 觉得有点酸涩,但是却看见床头柜上徐筝的止痛药少了一大半。
赵白望直起身去够那瓶药,拿到后晃了两下,眼神晦暗,“最近开始疼了吗?”
“嗯?什么。”
徐筝没回头看他,赵白望把药放到她眼前,
问的更清楚些,“你的病开始痛了是吧。”
“……”
“为什么不说。”
“别问了,我有点困你出去。”
赵白望静默不动,声音很低让徐筝心头一颤,“你又在回避什么……”
“没……”
赵白望不听她回答,将她抱在怀中轻声的安慰,“没事的,我不是早就知道吗?我现在接受了,不生气了…我想好好陪你,所以不要让我害怕好吗?”
徐筝微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也忍不住道歉,“不好意思我又范糊涂了,那个药不是我吃的,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开灯的时候不小心弄倒了,我就把那些倒出来的丢掉了,我不疼。”
“嗯,那就好……”
徐筝不知道赵白望有没有信,但是她也不想让他太担心,自己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如今能不能等到爸妈回家还不一定。
赵白望每天的任务都是围着徐筝转悠,大事小事都是他来操办,徐筝看在眼里,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这样真的不公平。
徐筝思考了两天,最好决定出一趟门,在和赵白望出去玩一次,不然总待在家里迟早出事。
赵白望听见这个消息很震惊,一连串问徐筝是不是真的,徐筝重复了许多次,他才放心,赵白望满眼期待,“我们要去哪玩!”
“嗯……”徐筝认真的想了想,揉了揉赵白望的脸,“去海边?我们去海边度假几天怎么样?”
“好啊!”
赵白望积极的帮忙收拾东西,防晒,短裙,帽子,墨镜全部一股脑放进行李箱,徐筝的护肤品,化妆品也带了许多,自己则带了几件贴身衣物和两套衣服就没了。
等到他收拾出两个28寸的行李箱时天已经渐晚,徐筝穿着一件短款体桖下身是一件紧身牛仔裤,手上拿着一件外套,散着长发,笑吟吟的看向赵白望,“票订好了,九点的,我们现在走吧。”
“嗯嗯!!”
到达机场时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检票,赵白望带着徐筝去吃晚餐,徐筝吃到一半,岑师打电话过来,“喂!风筝!你在哪呢!”
徐筝顿了顿,“我在机场。”
岑师听到机场瞬间变得激动,“在机场干嘛!回来回来!!”
“徐姐在机场?”
蒋逍允的话模糊的透过来,徐筝知道岑师误会了,挂了电话拨了一个视频过去,岑师秒接。
“我和赵白望在一起,我们想去L市度假几天,别担心。”
镜头晃到赵白望面前,赵白望淡定的打声招呼,岑师看见赵白望也在,脸上的紧张立刻消失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