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Skepticism-未解的加密（上）
“司机叔叔，就在这里下车了。”
“好，小朋友注意安全啊。”
出租车穿过喧闹的街区，来到了与喧闹截然相反的小区，这里安静得出奇，简直是理想的居住地点。然而就算如此安静的园区，下车后的胡维依旧惴惴不安，保守这样的秘密对他而言是致命的负担，安静祥和的氛围恐怕只会加剧这样的心情。书本中夹着的那张年代久远的手稿，在他心中催促了一遍两边，里面一定存在着秘密等待他窥见，让它重现天日。
暗色的园区里，一个秀气的少年匆匆穿过绿植与建筑，窜入一扇单元门之中，随后踏入电梯。银白的空间层层向上，直达它应该抵达的楼层，就当叮的一声，少年归心似箭般地冲出银白空间，将钥匙插入家门的锁孔之中。
“老弟，你回来了？去哪里了？”
不出胡维所料，姐姐这是又请假回家了。其实她本来请的就是长时间不参与晚自习的假，学校出于理解这才破例允许胡薇回家。因为这一切处于意料，即使被上述遭遇吓到的胡维也没有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声问候搞得再度紧张起来。
“姐，我放学去图书馆了。”
“……你去图书馆了啊，我还以为你又乱跑呢，”
胡维见那句问候里面不止有关心的情绪，鉴于上一次瞒着家里去公园而遭面前少女怒吼的经历，这次胡维赶紧解释自己就是去图书馆看书，打消姐姐对他的担心。得到迅速回答的胡薇，终于流露出了更自然的笑容。胡维以眼睛再三确认胡薇的一颦一蹙都没有夹杂可疑的情绪，便顺着话题继续。他一定要找到机会去看看那东西究竟写了什么。
“额，我……我还没写完作业呢，我进屋了。”
“作业没写完啊，那快去吧，一会儿我叫你吃饭。”
得到肯定回复的胡维这下确定了，直到晚饭做好之前，自己应该不会被打扰了。心中暗暗得意的少年脱下鞋子，抱着书包如珍宝般一溜烟窜进自己的卧室。
胡维一进屋就紧闭房门，摊开自己的课本，一页页在手边翻动，直到一张轻微发黄的白纸从某一页溜出。那略有折皱的纸，被白净的手抓起，随后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里面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就此呈现在眼前。看不懂的文字和潦草的字迹，这很有可能是及其慌张的境况下写就，而且好像不止一个人写下这些字，在一些不为人注意的纸张角落，发生了字迹的变化。
“Nasza cywilizacja przeszła miliony lat ewolucji i rozwinęła znaczny poziom cywilizacji. Zarówno ląd, jak i morze mają nasze terytorium, a każdy członek społeczeństwa tworzy ogromny zbior silniejszy niż jakakolwiek inna egzystencja……”
这些文字是胡维暂且能够看清的文字，它们绝对不处于能被胡维看懂的范畴，但是他很确信，这应该是可以解读的，他只是需要外界的帮助，去翻译这些字符。大脑的层层判断告知他这一切都是可行的，一开始不知所措的少年，眼中突然显现出少见的光彩，之前的惊慌与不安一扫而空，他这就着手解读它们。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然也有幸运的要素，他的姐姐是学习外国文学的，虽然不是专业学习外语翻译的学科，但是相关语言书还是找得到的。在长达半个小时的识别以及逐字翻译后，他终于大致看懂了这些话在说什么。内容是在讲述一个不知道名字，甚至是否存在的文明，它们有着漫长的历史，并且演化出独特的文明和生存方式的介绍。知晓这些后，胡维被记录搞得全然不懂，王怀仁记录这些干什么……然而一张纸上不止有这些文字，他决定先看看别的，或许答案自己会浮出水面。
除却这些外语文字以外，也有聚集在手稿周围仿佛碎碎念的文字，可惜它们的字迹太过糟糕。书写者既无任何书法功底，也并不擅长管理自己的情绪。胡维无可奈何地瞪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识别它们：
“李倩是第一个察觉到镜子在释放信号的，所以我和■■■拜托林雪松制造一个可以破解它的程序……然而我没想到，他居然直接造出一台机器，一台转译信号的机器，转译技术也有徐泽支持……”
“这些东西很奇怪，但徐泽和林雪松造出来的机器应该不会出错，当年的发现它的人里只有他们是学计算机和研究密码的……可惜林雪松一毕业就离开了我们的团队，不过是一面镜子，怎么会如此令他忌惮？”
“这机器坏了，这玩意是徐泽参与造出来的，可惜他早就离开了，究竟该找谁来……”
“真是奇怪，我居然误打误撞修好了他。现在只有我和■■■继续研究这个东西了。自从这台机器修好，我们又得到一个新的信息，这是一条乱码，我和■■■尝试破解他。从事这项工作的困难可想而知，每一次我都在想要是徐泽和李倩在就好了，毕竟我们6个人就是因为它而组成了这个研究组……”
徐泽、林雪松、李倩……手稿旁边记载着王怀仁与他们有关的随手记录，从这杂乱的字迹能看到记录者的急切与无助，而且有个人名在很早之前就被划掉了。胡维在艰难的辨识中猜测王怀仁带领一群人似乎在研究一个叫【镜子】的东西，而且这研究项目开启时间颇为久远，早在王怀仁读书的年纪，这几个人就已经在进行类似的记录，而记录的“未知文明”似乎和【镜子】有关。将这一切勉强接受的胡维，因为解读困难而渐趋痛苦的面部此刻终于舒缓了，面部的片刻放松过后，对于案件和手稿相关联的求知欲，令他继续阅读了下去。
这些内容无外乎是关于镜子传达的讯息，结合挤在文稿周围的随笔，胡维脑补出了一群人围绕一面特别的镜子做研究的情形，而镜子对面的未知文明也在以释放它们自身的信息去试探它们的【镜子】，一如王怀仁等人那般研究得盛况空前。
为什么胡维能得出如此的判断，因为他看了这些：
“■■■■■■■■■■■■■■……”
这是一串难以理解的文字，它们不同于之前的陌生语言，冥冥之中他很确信，这似乎不属于人类已知的文字，至少不是使用着的文字，奇怪的字符仿佛如一排排图腾般呈现在眼前，而这些图腾是书写者对更精密文字的拙劣模仿。胡维读到这里，实在是看不下去，因为没有任何资料能揭开这番字符的神秘面纱，唯一能令少年猜想的，就是这个未知文明可能真的存在于一面镜子之中……
“镜子后面真的有人在吗？总不会是那个怪人自己编的吧……”
这种事怎么样都很冲击胡维那尚且属于孩童的头脑，这个人但凡编个外星人的事情都比这可信。胡维就此趴在桌子上辗转着头，陷入瓶颈的少年回想图书馆的事情，又有一种真实的慌张……直到屋外一声呼唤，这才终于打断了混乱的思绪。
“饭做好啦！”
“啊……来啦！”
胡维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了，停摆的头脑需要一顿晚饭来满足需要，于是男孩兴冲冲地冲出房间，那张有些发黄的纸被他随手夹在作业本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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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胡维将手稿夹在书本里，顶着一层黑眼圈匆匆跟着姐姐出门了。胡薇见自己的弟弟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还有点疑惑他昨晚干什么了。虽然很想问，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自从昨天摆脱那两位看似公务人员的男子，居然没有人继续追找自己，这令胡维感到庆幸。自行车迎着晴天的微风首先来到了胡维所在的中学，电动门大开着展露出柏油路面，这就是他要和姐姐暂时再见的时候。有些困倦的男孩轻描淡写地道别后，就头也不回地蹬着脚奔向教学楼的方向。
今天的课程表还算令胡维满意，没有那该死的老师的课程，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
前两节课很平淡地过去了，胡维虽然在意那个不知名的文字，但没有头绪也难以破解，他只能在每一次拿出来后又再次将其失望地收回书底，直到下课。
他本来想散散步调整一下心态的，奈何那些不懂事的小混混又一次挡路了，胡维不想搭理他们，他们却偏偏凑过来。就当这帮人准备发作，他的班主任及时出现拦住了他们，得到摆脱的胡维谢谢老师后，便没有散心的兴致，转头便沿着绿化，走回了教学楼。
教学楼里比外面要热闹多了，毕竟下课时间短，没有人笨到去外面无止境地撒欢。就在胡维无谓地左顾右看之际，和自己玩的很好的女生和另一个小一点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好像在研究什么。
“江希，你们在干什么？”
“喏，有道找规律的题，我妈妈认识的同事阿姨有个女孩子也在这里上学，她刚刚来找我……”
前来询问解答问题的学妹此刻已经跑出去很远了，胡维此刻只能望见她模糊的身影，而另一边好朋友江希将刚刚解体的草稿纸给他看，白纸黑字俨然写着一串数字，其下有许多排列组合，有跳着排列数字的，也有相加相减甚至一些算式的计算……它们仿佛存在着一种魔力，如电流般激活了脑中的灵感，给予了那件事一种可以考虑的可能性。
“嘿？胡维，你怎么了？”
“唔……原来你也有给别人讲题的机会。”
“什么意思嘛？我的数学也没有很差啦！”
江希皱皱眉，对此不解，一个算式有什么令他吸引，竟让胡维盯了那么久？她对此疑惑，接着晃晃手里的草稿纸，这才让恍若隔世的少年将精力转移回现实世界。面对女孩的质询，胡维没法告诉她自己烦恼的事情，只能以一种假装的轻佻态度敷衍问题。 面前的男孩呆着一张疲倦的脸，却有兴致说这么气人的话，搞得江希好像被小瞧了一样，赌气似的争着辩驳。
眼见少女置气般扭头转回班级，不再关心胡维的异常，他为此庆幸，但也在心中对少女抱歉。
得到灵感的胡维迎着上课的铃声回到了班级，接下来是生物课，生物课的老师从来不会走下讲台看学生们做题，他便有机会揣摩那些文字的讯息。
假设那个叫王怀仁的男人真的试图与一个镜子后面的存在对话，那记录的东西肯定不能令人看不懂，如果对方真的希望对方能看懂，却以这种东西传达……所以那些神秘的家伙肯定就像是类似刚刚看见的规律题一样，将真正的信息藏起来了。
想到这里便立刻开始尝试，绝对不能让灵感转瞬即逝。然而令胡维没有想到的是，这场破解，竟然会令他如此费心费力……
“接下来是选择题，第一题，关于节肢动物的表述错误的是……胡维，你来回答。”
就当胡维沉浸其中，生物老师忽然给他一个猝不及防，叫他站起来回答问题。事实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讲题，他都不知道，这些诡谲的字符仿佛抽走了他的灵魂，似乎曾经也有人同他一般着迷。
“额，这个选、选B。”
“答案正确，请坐吧。胡维同学注意听讲。”
胡维课上学习的也没有白学，他扫了一眼选项便将答案脱口而出，见到疑似搞小动作的胡维回答了问题，老师也不好在课上直接说他，只是一句“注意听讲”，便放过他继续讲课了。胡维对此也警惕了，不敢不好好上课，但也试图寻找其中的隐秘。
这一天就此虚度了，当他终于不再沉浸其中的时候，教室已经空无一人，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担心胡维的江希没有跟父亲的车回家，而是在教室里等待胡维。见胡维终于忙完了，这才试探着问候他。
“胡维？你怎么了，你上课心不在焉的，还在想去公园的事情吗？”
“不不不，没有再想了，我……我就是案件的不到进展，我和我姐一直得不到交代。”
“这样啊……哼，那些犯罪分子太猖狂了……”
江希一听胡维竟是为这件事烦恼，便为他有些不值，但毕竟对方遭遇如此事情，劝人介怀又是不可能的。见江希迟迟不走，胡维再三保证自己的确没问题，她这才终于放下心中的石头，匆匆地离开了教室，临走甚至不忘回头看看他。胡维确认少女走远之后这才慢慢地装好书包，颇为苦涩地叹了口气。
“哎，太复杂了，栅栏密码也可以这样吗……唔，还好江希她没发现。”
暂时解脱的少年难得鲜明地表露出懊丧之情。他在心中对姐姐，对江希，对班主任都很过意不去，但是他必须得知道王怀仁究竟要干什么，他为什么把这张纸条交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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