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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中央塔总部总会议室】
“月球?江总执行官?开什么玩笑?江总执跑到月球去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终端追踪江总执最后的讯号停留在了火星群山里。她是死是活都必须有人暂时顶替她的位置。”
“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封锁消息,不让江总执失踪的消息流出,同时派遣人力去搜寻?”
争执在会议室中蔓延已有十分钟。人工智能迅速在音轨重叠之中识清声纹,而后将一行又一行各自心怀鬼胎的发言上传至会议纪要之中。
代表秘书处的座席之上,间语冷眼瞧着。会议室整体煞白,人人着的是全然相似的黑色正装,连脸上贪婪与盘算神色都一模一样。
中央塔总执行官江秩壬。
间语注视着显示屏之上那张眉眼立体冷厉的脸,锋利有如斧凿刀刻般的五官和全然冷漠审视仿佛能穿透内心的视线,眼神一晃似乎那个人在自己面前。
方才她其实很想发火,告诉行动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江秩壬被陨石砸成稀巴烂也总有血肉找得到。
但她能想到的行动处不会想不到。间语只是不相信江秩壬会这么容易地死。
那个人有太过顽强的生命力。生在危机重重的逢魔时刻,长在风雨飘摇的建设初期,蒙昧时代之中她带领所有人,在掣肘、怀疑、牵制与忌惮之中挣扎受伤痊愈。
暴力血洗,权力动荡,势力更迭,她经过了一轮又一轮。她为未知的明天贡献了全部的自我,怎么会如此荒谬地死在邻星之上。死得太轻易不是江秩壬。
思虑至此间语懒得再听他们虚与委蛇,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摔,四下里瞩目与安静。方才结束的是行动处慷慨激昂关于“应当出去寻找江秩壬”的辩论。
间语说完了?说完了就听我安排。
一群比她年长比她资历深却没她身居高位的人面对她如此肆无忌惮的模样只能敢怒不敢言。
女人一身纯黑正装有如旧世传闻之中代表不祥的乌鸦,而通过那些或厌恶或忌惮的眼神也能将实况窥见一二——这么认为的人并不在少数。
“OSCO负责前往月球进行两轮搜寻,秘书处会负责封锁消息,确保在搜救的黄金二十四小时之内不会引起民众恐慌。同时行动署随时待命,以备随时可能泄露的消息引起的哗变和暴动。”
间语如果在这期间仍然没有找到江总执,那么在新的执行官选举出来之前,我会暂代职务。
在沉寂与面面相觑之中反对似乎已成条件反射。间语立马转头一副洗耳恭听模样反倒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们想质问“凭什么是你”,间语瞧得出来。但他们偏偏被江秩壬失去音信之前在终端留下明明白白的“由间语接任”而束缚住。
“若总执遭遇不测,在下一任执行官被选举出之前,其可指定人员暂代职务,任命即刻生效”,清楚明白、言简意赅地写在新历元年制定的新宪法中。
本意是当权者为了维护自己一方的利益所制定的保护期,却不想作茧自缚反倒约束了自己。
阚冬愿间秘书长好大的官威,还没来得及走马上任就先把整个中央塔安排得清清楚楚。
阚冬愿丨中央塔安全理事会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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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所有人目光都向她投来。在极冷的黑白之中,纤细红唇扭曲着拧出一个说得上愉快的笑容来。
间语是啊。
笑容在间语坦荡的承认声中极轻微地一僵。明明间语针对的不是除阚冬愿之外的任何人,但愈发森冷语气和难耐笑意倒令心怀鬼胎之人如坐针毡。
那一副“不服憋着”的神态让阚冬愿毫不怀疑,如果有任何一个部门没有配合她行动,她就会代表秘书处到军事法庭提出弹劾。
间语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可以散会了吗?
她并不在意那些虚伪的人如何看她。当初他们怎么毁谤江秩壬,她的如数奉还不过开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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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OSCO前沿】
方才一场任务毕了便又被紧急集合的阋神一号小队正在发射地全员待命。身后的战甲正在紧急补充燃料,除了半小时后出发前往月球之外,现状全盲区。
OSSC纪律严明,因而几人只是分散在各自的操作舱之前等命令下发。朴志晟望见科技模拟的夜空中星宿的海,回忆起方才自己击落的陨石碎片四溅。听说旧些时候,地球人管它叫流星。
那时的好运与愿景寄托到了今天成为随时可以毁灭自我的利器。朴志晟闭了闭眼不愿再想,睁眼时看到塔台尽头,中队长领了个女人匆匆过来。
一身笔挺军装与利落短发勾在墨镜之下被遮了七七八八的脸。她大步流星,犹可窥见被遮挡完全的眼之中那一点精光与犀利。朴志晟瞟向她的肩膀。
两杠三星。高于在场所有人。
中队长匆匆向他走来,低声在加密通讯线路之中命令他们所有人即刻前往月球,具体情况将由这位间语上校负责说明。
朴志晟和我们一起去月球?
他眼神中些许代表质疑的部分即刻激起间语某种不合时宜的胜负欲。在中央塔她尚且想说什么说什么,治下所属单位她当然更不会手软。
间语无意质疑,但我毕业于联邦军校且成绩优良,接受过良好的失重训练。
说起来,她和江秩壬就是联邦军校时期的校友。只不过江秩壬是第一期毕业生,而她的资历要再靠后。
江秩壬在校期间表现卓越,各项指标全优,得到了进入中央塔秘书处实习的机会。毕业后留在中央塔,履历光辉,短短数年便接替退休的前总执,晋升至总执行官的位置。
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江秩壬从来慎而又慎,精而求精。
间语想不通应当只负责在办公室运筹帷幄的江秩壬去月球的理由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趟平平无奇的月球行就能让她丧命,至少明面上。
而这便是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想要解开一个谜语,要先成为谜语本身。而她隐约觉得,这一趟出去,改变的大概不止是她自己。
但当时在OSCO穿上防护服的那一刻,她并未想到谜团本身的纵深,也并未想到当她真正触及真伪边缘时,已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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