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戈德里克脑袋上有一抹绿这件事,他本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他的三位好友习惯了某人时不时癫一下,乍一看也觉得没毛病。
麦格教授抱着一堆羊皮纸匆匆走过,未看到她一位学生的头上出了点小毛病。哈利推了推眼镜,镜片似有些发糊,他便将它摘下来,随意抓过袍子一角擦去上面灰尘。
在再次戴上眼镜之前,哈利无意瞥到身旁戈德里克深红色的发被“挑染”了片绿色,思绪倏然卡壳,眼镜脱手滑至鼻尖,他手忙脚乱地扶正它。
哦,原来是戈德里克在头顶上放了只蟾蜍啊。
哈利平和地从金盘子中取过一堆粗薯条。
等等,什么?
哈利刚猛一转头,忽地又卡住,总感觉……戈德里克干这事儿好像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他早就该明白,如果哪天这位不干此类事了,那情况才危急呢。
不正经的人突然正经起来才是最大的不正经。哈利深有感触——他多次在韦斯莱双胞胎身上体会到这一点,梅林都不知道他们心里究竟憋了什么坏点子。
若无其事把脖子扭回来,他安心给粗薯条淋上番茄酱。
“尝尝这个。”罗恩嚼着一块三明治,含混地对哈利说。
午饭时间,但戈德里克环视周围,纳威并不在这儿,虽然他有那个能力在一秒内找到他,却架不住他懒得理直气壮,让莱福继续呆在他头发里。
卢平已经告诉他,他将在中午露面。戈德里克瞟一眼教师席最中间空的那个位置,手上切着一块牛排,暗自估摸邓布利多何时会把卢平带进来。
正想着,靠近门那边的人静了,像传染似的大家纷纷安静下来,好奇地侧过身去看来人。邓布利多教授他们都很熟悉,主要看的还是跟在校长后面的那个人。
哈利一眼认出他,捅捅戈德里克的胳膊,“赛维尔,还真是卢平先生。”
“那不当然,我何时骗过你?”戈德里克昂起下巴,鼻子翘上天。
眼见哈利望着天花板,就要扳手指数他到底骗了他多少件事,戈德里克眼角抽搐的同时连忙让哈利看校长,他准备讲话了。
“欢迎我们的新教授!”邓布利多清晰、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礼堂,说完他就带头鼓起掌来。戈德里克第一个应和,边拍巴掌边向卢平以眼神致意。卢平对上他的视线,报以温和一笑。
邓布利多等着掌声都平息才继续说。
“想来我们当中一些消息较为灵通的人已经知道,我右手边的这位即将教授的是哪一科目了。”他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白胡须随着说话一颤一颤。
“但还请允许我多啰嗦一句,莱姆斯·卢平——啊,我真高兴他能答应加入我们——他将在接下来的时间,担任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
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纳威气喘吁吁地抬头,瞧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又看看邓布利多,脸立马肉眼可见地涨得通红,舌头打起结:“抱—抱歉,教授,我不知道……”
“哦这不要紧,”邓布利多说,明亮的蓝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看了眼他,“快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
纳威挪着僵硬的步子移到格兰芬多长桌。
“纳威,你去哪儿啦?”戈德里克摘下头顶的蟾蜍交给他,挥手表示不用谢。
“去了斯普劳特教授的温室……”纳威的气还没喘匀,伸手接过蟾蜍,小声而急促地说,“我约了米洛·卡普拉……”
“你说你约谁?”戈德里克被果汁呛得咳嗽一声。
纳威不明所以,愣愣地重复一遍,“斯莱特林六年级的米洛·卡普拉啊。”
“你约他是做什么?”一旁偷听的哈利不禁道,他还记得这个人——毕竟不是谁的行为都能如此有特色,也不是谁都能被萨拉查和赫尔加联合起来威胁。
纳威挠着头,这时邓布利多也讲完了,他取了块小蛋糕咬起来。
“我挺喜欢草药课的,”他羞赧地笑笑,嘴角沾上蛋糕屑,“有一次我去拜访斯普劳特教授,当时米洛也在,他很热情,告诉我很多草药的名称……于是我就约了他,请他教我更多知识。”
他神色紧张起来,不安地问:“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哈利看戈德里克,罗恩凑热闹般伸过脑袋,与哈利一起看他,戈德里克被三双眼睛盯得莫名其妙:“米洛的问题……”大了去了。
“他没有问题,”他最终说,深思熟虑后又补上一句,“至少不会堕落到去害你。”
不过戈德里克为了让自己放心,还是横穿一个礼堂跑到斯莱特林长桌,拉来萨拉查给纳威看了看。
“没被催眠,”萨拉查说。他们走出礼堂,来到外面的过道上,“心安了吗?”
戈德里克拍了拍自己胸口,又对萨拉查比划了个大拇指,咧嘴一笑。
“你今天声带被三头犬啃了一口?”
戈德里克委委屈屈:“没有的事,就是一时兴起而已嘛。”
萨拉查翻翻眼睛。
并肩路过一个盔甲,他们迎面撞上了卢平。
说是撞上也不大准确,卢平像是特地在这里等他们,略低着头笑看二人:“虽然你们刚吃饱,但是……愿意来我的办公室里喝杯茶吗,就当是对我新上任的鼓励?”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当然这也和卢平的行李很少有关。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茶壶,放入茶叶后用魔杖敲一敲壶盖,壶嘴登时腾腾冒出白气。
“卢平教授,伦里多没跟你来?”戈德里克找了一圈——事实上也不需要找,不大的办公室一眼望到头,但他没瞧到一个深灰色的脑袋。
“嗯,跟我来总归是不太好的,”卢平说,轻轻叹了口气,“我把他托付给了莫丽,他会被照顾得很好——比我照顾得还好。”
戈德里克捧过热茶,闻言搁下茶杯,宽慰他。“不要自责,莱姆斯。”他晃着腿,眼睛一转开始出主意,“马上就是年终晚宴了,给伦里多带过来吧。相信我,没事的,霍格沃茨不会小气到连请一个孩子吃顿饭都不乐意。”
卢平犹豫,他想到他确实没给伦里多吃过什么好的。萨拉查却皱着眉瞪戈德里克,很奇怪,他怎么硬要伦里多来趟霍格沃茨?
戈德里克注意到萨拉查看他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就明白自己拙劣的演技终是没能混过去,内心哀叹一声背起手观天,打定主意不去看萨拉查脸色。
萨拉查见他这样,嘴角好容易忍住不抽动。不过他想通了一半,应该并非戈德里克本人要伦里多来,而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至于这人是谁也不难猜。
他想了想,出了卢平办公室就直奔拉文克劳塔楼,没理身后某蠢狮子大呼小叫:“不要说是我说的啊喂,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萨拉查拐入一处长廊,走到从左往右数第三幅画像前。画像内是个浑身蒙着黑纱的女巫,她跷着腿坐在一把华贵的扶手椅上,唯一露出的那双苍白的手正把玩着一根外形奇特的魔杖。
他懒得细看,用精灵语对她说:「詹帕丝,斯莱特林来访。」
画里的女巫不玩魔杖了,一只手撑起头,似是探究般模糊的面孔正对萨拉查,忽然哼起一首中世纪小巫师耳熟能详的童谣。
「很久之前有五位神;
第一神,有信仰;
第二神,死掉了;
第三神,会魔法;
第四神,当国王;
第五神,曾是敌……」
她哼唱着向前转开,萨拉查耐着性子等到敞开一个能容他通过的空隙。他钻过去,手动把还想敞得更宽的画像合上,狭小的空间里亮起一根蜡烛。
这次不用他多等,萨拉查能感到地面在缓缓上升。待一切平稳后,眼前的墙壁蓦然洞开,上方的蜡烛熄灭,他踏出去,望到了坐在桌后的罗伊娜。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萨拉查吐槽道。
罗伊娜笑了笑,不置可否:“什么事?”
“戈迪硬要卢平把伦里多带过来,”萨拉查简短道,“你让的?”
“是我,”罗伊娜大方承认,不需萨拉查再问她就解释道,“因为一个预言。”
萨拉查听到预言就头疼,命运这种捉摸不透且无法掌控的事物总是令事情脱离既定轨道运行,他不想管,偏偏不得不参与。
“那预言怎么和伦里多扯上关系了?”萨拉查站到窗户边向下望去,正好能看到几个温室。
这个问题罗伊娜无法回答。她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预言的意思是伦里多在正式入学前,不得入霍格沃茨一步。”
萨拉查略显惊讶地回头望她。
“我想试试违反预言的后果,”她垂下眼眸,食指在桌上画着圈,“呵,打破命运,还真有些……”期待呢。
萨拉查收起惊讶的神情。他静默着走至密室的另一端,这里也挂着一幅画,画中的女巫还是之前那位,只不过一身黑纱的她在这副画里多露出个尖下巴。
“也许这话由我来说并不合适,”他开口道,弯腰端详起窗台上的雏菊,“但是罗娜,你想好了吗?让伦里多来承担命运的反噬?”
罗伊娜摇头。
“是我承担,”她纠正他,语气里好似都带了丝决绝的意味,“赫尔同意了。”
那萨拉查无话可说。
他不再看雏菊,而是坐到罗伊娜对面,似是叹息又似是罕见地侃她一句:“你能数清你瞒了我们多少事吗?”
“能,”罗伊娜懒洋洋道,她睨了眼名为詹帕丝的画像,“一桩桩一件件,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