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中就会觉得，一天比一个月还长。平时过得度日如年，在临近考试的前两天却觉得一个月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也是上了高中之后，江时雨觉得，考试的那两天才是最好的。课只上早读和晚自习，作业也几乎没有，难得能让身体放松两天。
她几乎每天早上出门等电梯的时候都会觉得胸闷头晕，时间长了忍不住想自己会不会猝死。
很显然，身体的求生欲比精神强的多，白天经常强制关机，让她补觉，以防猝死。
月考这两天，江时雨感觉身体是好点了，但精神却不行了。
她化学考到一半，看着空了一半的卷子，干脆摆烂了。她是真不会啊！有的题别说做了，题目都读不懂！
江时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最后成绩还是比她预想的低得多——29分！
看看沈沐妍的——28分……好受一点了。
再看看何世炜的——56分！全班第一！
江时雨和沈沐妍都自闭一分钟。
何世炜总是爱凡尔赛：“其实这题也不是多难，就像老冯说的，只不过难度高了一点点而已，市里的学生做这卷子根本一点难度都没有。”
刚才化学课讲卷子，江时雨觉得胸口又闷又胀，气都喘不上来了，脾气也扎破平滑的外壳露出一个小尖刺来。
“你说你理科无敌，化学56，物理才32？”
“我物理低，但化学是全级前二十啊。”
“理科无敌？”
“物理这次是意外，本来我能得50分以上的。”
“理科无敌，能考满分？”
江时雨说的都是刚开学那一阵何世炜说的原话，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听何世炜讲题时总是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他踩在脚下摩擦的沈沐妍见何世炜吃瘪了，心情好了不少。
沈沐妍：“何世炜，你当初那么说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会有今天吧。所以说，人不能太狂，不然迟早被啪啪打脸。”
何世炜：“……好男人不跟女人计较。”
江时雨和沈沐妍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二次月考，江时雨退到了全班第十三名，沈沐妍进步到了全班第三十名。这名次，真巧。
下午，江时雨和沈沐妍去食堂吃饭，刚好碰见了同学，便坐在一起吃了。主要是沈沐妍和李逸帆聊，江时雨只是听着。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刚出了事，这两天又考试，李逸帆满脸不高兴。
李逸帆：“真是受够了，一天天就是学习学习学习，考试考试考试，十几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啥时候能死，真是的。”
江时雨心头一跳。她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很多都有过轻生的念头，但像李逸帆说的这么严重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沈沐妍点头同意，不过看起来倒挺平静，不像李逸帆很是激动。
江时雨听着李逸帆说的抱怨，突然觉得自己的压力好像还……能承受，而且她的心态也算好的了。
在李逸帆停下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安静两秒，江时雨低声道：“我也有过一次跳楼的想法，不过后来觉得，生活中也是有美好的。”
没人说话，江时雨看似毫不在意地低头吃饭，心里却忍不住说：每次都是这样，我一说话就没人说了，明明知道跟李逸帆不熟还要说出来，我真是……
过了能有一分钟，沈沐妍开口道：“我天天粘着你，你烦吗？”
江时雨愣了一下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沐妍低着头扒拉盘里的米饭：“你不怕被我带坏吗？”
她们刚才讨论的话题太沉重，此时的“坏”似乎不单单是指言语上的。
“为什么是变坏不是变好？”
生活和社交方面，沈沐妍帮了江时雨很多，江时雨不觉得她哪里坏了。
沈沐妍心头一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头默默吃饭。
江时雨对情绪的感知很敏感，察觉到沈沐妍状态不对劲，却也没多问。
这里人太多，而且沈沐妍说过，她家里的情况和她内心的想法，只跟她说过，连闺蜜都没说过。李逸帆还在旁边坐着，她要是问了估计会很尴尬。
吃完饭后，李逸帆和她们分开了。不用江时雨问，沈沐妍就憋不住自己说出来了。
“我妈说我啥都做不好，在她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我妈说的挺对的，我确实什么都不会，我……唉。”
江时雨安慰道：“你妈妈可能就是说的气话，你别太当真。你帮了我不少忙，怎么就什么都不会了？”
沈沐妍说起这个就来气：“才不是气话。这种话她天天说，说了十几年了，每天哪那么多气！永远偏着我妹，跟我妹说话就用普通话，跟我说话就用土话，我问她能不能用普通话跟我说，她还说我要求多，我……服了！”
江时雨是真的有些讨厌沈沐妍的妈妈了，但她秉持着“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态度，还是没给沈沐妍的妈妈贴上不好的标签。
而且那毕竟是沈沐妍的妈妈，即便她们母女之前关系恶劣，她说她妈妈的坏话也不合适。
大多数孩子都是这样，自己没少抱怨父母，却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父母半句不好。
江时雨打算说说自己的事，表示自己理解沈沐妍，然后再安慰两句。
“我现在能力有限，帮不了我妈什么忙，但我清楚自己有多爱她。如果哪一天要用我的命换我妈的命，我也愿意。但是有一次闹别扭，她说我冷漠。”
“别人说我冷漠我认，我确实和他们聊不到一起，他们也没什么能让我笑的。但唯独我妈说我冷漠我就受不了。我的心就那么大，只能装下我在乎的那几个人，她让我对所有人好，我做不到。”
“后来我跟我妈提起那事，她说她当时说的都是气话，事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了，后悔了。我即便知道了她说的是气话，心里也不舒服。可是心里再不舒服，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就不会把那些话太放在心上，关系也不至于越来越糟。”
“你妈妈还会后悔，我妈就没后悔过，她觉得自己永远都是对的，我永远都是错的。”沈沐妍话虽如此，情绪却没那么激动了。
江时雨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融冰这种事得慢慢来。
沈沐妍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她这些话多少也因为生气有些夸张的成分，心里其实没那么讨厌她妈妈。
江时雨没办法解决她们家的矛盾，更没办法让沈沐妍的妈妈改变教育方式，她只能尽量让沈沐妍不那么痛苦，不那么难熬。
沈沐妍是江时雨遇到的第一个能灵魂共鸣的同龄人，她真的非常想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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