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总说人的直觉往往比什么都重要。那副大黑天此时被放在桌子的最中央,凶神恶煞的看着我的方向。
怕我倒是不怕的,可这种诡谲的视线从人皮唐卡穿透过来的感觉让我很是不舒服。但李老头的眼睛在镜片后面发了光:“小佛爷...这是千年的东西了”
“都是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眉毛反而拧的更紧。趁着他们两个研究第二幅图,我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那个装着唐卡的大筒。
骨质坚硬,中间被细细的掏空,看起来打磨的很用心,没有骨刺存在。筒口被细细密密的镶嵌着绿松石和青金石,间或有掐丝的金属穿插其中。再往下看是刻印出的各路花纹,延伸到中间是个骷髅纹,刻痕全都镀了金,像蜘蛛网一样布满了大筒的前半部分。下面反而是素的,漏出的骨层应该是被打磨过,甚至已经有些玉质化了。
几个大筒的底都是鎏金的铜器,里面的机关已经被破坏,但钩锁还在,我拿起来看,一面感叹工艺精美,一面又对这种在人体组织上的艺术感觉无以言表的恶寒。
但还没等我把它放下,一股冷气急速的从我背后向我这边袭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出口袋里的右手,匕首硬生生的阻断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攻击。正庆幸着当年的肌肉记忆还在,我回头一看,好家伙,李老头已经晕倒在一边,而那个女人正拿着把刀,被匕首架着也没被影响,完全是用蛮力朝我门面袭过来。我向后一仰头错了过去,听见许久没经历剧烈运动的腰咔嚓一声。
这女人面色不虞,但这么近的距离我竟看不清她的五官。没时间细想,我一脚蹬上身后的桌子险险避开她的刀锋,反手想扔出去什么,但我手里只有这把匕首,考虑到我飞刀的准头,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一边躲闪着一边想办法。
这女人好像完全不受影响,即使有几次差点就能划破她的喉咙,她也丝毫没有闪避,只是一味朝我身上招呼。
我许久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招式,东躲一下西闪一脚,倒是狼狈。她手里的东西也是藏式的,以我的视角来看能看见许多宝石的镶嵌,还有各种不知所谓的花纹。她拿着倒稳当,溯过来从我脸边刺了过去。我打了个滚躲开,感觉有点刺痛---应该是划破了。
再这样下去死的绝对是我。我心下思索着把她制服的可能性,横过匕首来撞上她的刀刃。没想到的是短兵相接的一瞬间,那女人居然撤出一个笑来,一团黑雾罩住了她的手。匕首瞬间碎裂,而那股反呕的感觉愈发激烈起来,我喉咙里咕噜一声,酸味上涌。
他妈的。我豁出去不管不顾的往她身上擂了一拳。这一下用了我十分力气,她向后倒退几步,举起手上的刀朝我脖子上戳刺。我有些恍惚,扶着墙翻滚才躲开她的袭击。
呕吐的感觉愈演愈烈,我眼前发白,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他妈的,小三爷没死在汪家手里,反倒是要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
没等我想好遗言,那女人居然在我面前被劈了开,并没有血肉涌出,只有一股黑烟向外散开,还有叮当一声,大概是她的刀。
晕过去以前,我模模糊糊的看见了闷油瓶的脸。我看见他皱眉,说了句什么,但已经充血的耳朵有些听不清了。
嘿,千万别是走马灯,我想。
我醒过来的时候躺在自家的床上,小哥在我旁边坐着,半闭着眼睛,估计是在养神。我本想轻轻起来,没想到一扯被子他就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我。
“我没事。”我想安抚他一句,没想到刚说完第一句话那股呕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我飞速跳下床,推开卫生间的门就吐了个干净。肚子里没东西,返上来的只是一股一股的酸水。闷油瓶递过来一杯水,我接过漱了漱口。
楼下有熙熙攘攘的人声,估计是小花他们。我看向他,他点点头,然后收缴了我口袋里的那盒烟。
估计是在我弯腰时候看见的。我哭笑不得,收拾了一下往楼下去。解老板正和手下人打电话,听着是像在斥责谁。我凑到一脸看戏样的黑瞎子旁边,向着小花那边抬抬下巴。
“骂了半小时了,毛遂自荐的人也敢放进来。”他倒是满脸无所谓,甚至抓了一把瓜子给我。我翻了个白眼,回头去研究那把刀。
说实在的,我已经做好了它是什么人骨或者其他离奇的材质的准备了,毕竟这两天的东西已经让我感觉麻木。但没想到这玩意还真就只是金属,摸着像铁,但又比铁更白些,也是镶嵌着各种的宝石,只是比大筒多了几种黄碧玺。刀型更像弯刀,血槽很浅,两侧有凸起,看起来应该是有刀鞘的,不过那个已经成烟的女人身上没再掉出什么东西。我把他拿起来,发现刀柄奇长,比一般的刀要长出两指宽的长度,至少我是握着不舒服的。
“小哥”我叫了声闷油瓶,他本来在看胖子杀鸡,被我这一嗓子叫了回来。“你来看看这把刀?”
闷油瓶的手比我至少大了半指,但看他握着这刀的样子也不算舒服。我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就拿过来细细的看。闷油瓶的视线从刀一直到我身上,看我来回摆弄着。我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小哥的眼睛一向是不带风月的,坚定而淡漠,平静的像结冰的湖面。但这种眼神并不生硬,带着些世事不问的味道反而让我喜欢的紧。他真是生了张绝色的脸。
我想起来他的一刀,再去看他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好像我永远能在身后看见他,只要我一回头,他就会静静站在我身后。
我被我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下意识去瞧他的脸。他还是那样看着我,轻轻淡淡的目光,我说不准他在看什么,但忍不住被他的眼睛勾的越陷越深。
直到胖子大喊谁帮他洗头蒜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距离不过一拳,差点就要亲上去了。
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我放下刀就要起身。转身的时候听见一声细微的叹气,然后是小哥的声音。
“吴邪”
他在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