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

29.

灰原哀是天仍在雾蒙蒙的笼罩中惊醒的。

在意识回归身体时，她首先感到腿部被一团重物压紧。江户川柯南坐在地板趴上沙发，他看起来舒服地睡得正香。

重新回归被迫逃亡的生活，她这一觉反而睡得格外踏实，没有噩梦，没有呢喃。

或者说，她躺在床上不想去多思慎言，头脑发烫，喉咙有些涩哑。直到模糊中听到耳边躺着人的窸窣起床声。

她只是莫名感到什么沉上了心头，在他走后挣扎地撑开黏腻的双眼。

那家伙，不会就在外面守岗去了吧？

灰原哀莫名在心里对那个死脑筋的大侦探扬起了惬意的无奈……那家伙啊。

……

她扶额，在一团浆糊的脑袋里挖掘昨晚的事情。她在缩小后，在外面等着工藤，结果把他推进卧室后靠着沙发莫名就……

一团温热的东西从额头上掉了下来，一眼瞥去，是工藤新一西装上的领带。

大侦探不会不知道卧室的柜子里有毛巾吧？

聪明的脑子转不过来了呢。灰原苦笑，反而将裹上身的外套掀开。

“灰原？”

男孩因为刚清醒后略有模糊的嗓音响起。她抬头，与工藤新一成倍缩小的脸大眼瞪小眼。

“……”

“……”

“大侦探，你看呆了？”

“……没有。”他反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黑色的碎发遮掩了发红的耳廓。江户川柯南撇开了头。

“……”现在反而是灰原哀没话说了，她将话题岔开转了个弯，冰凉的指尖点上了对方眼下的淡乌，喉咙挤着挑逗颔首。“倒是江户川别年纪轻轻熬夜，小心早成老爷爷了。”

“老爷爷”江户川：“……”

江户川柯南：“和八十四岁的老太婆很相配。”

他不想承认对方的手主动探上来时自己宕机了，主动回探反呛。

“是吗？那大侦探就好好陪着老太婆一起吧。”尽管音调有些嘶哑，但灰原终究是灰原，仍不减毒舌。

“呀呀呀，”江户川柯南听出了她咬重的“老太婆”一词，“当时是哪个某人第一次自我介绍时自称的八十四岁老太婆？”

灰原一个眼刀剐过去，上手敲了江户川的脑壳。

“是是是，”她的力道不重，他反而无奈地纵容她的所行，“你最可爱啦。”

她掀开江户川盖上的毯子，后者伸手扶住她的手，手心渗着汗珠，冰凉地贴紧更显他的温度灼人。

“天马上要亮了。”

他很清楚对方为何而清醒，反而不询问是否要休息，那毫无必要。

“要去看看日出吗？”他指指窗外的雾气，那是晨曦下林木中腾起的乳色，迷蒙似幻。

江户川柯南将灰原带着的备用黑色眼镜架上，那给予对方的眼镜被他同样送去了对方的脸上。

“这里离海很近，不需要多久。”

“就当是散散心。”

毕竟，这的确是混乱的外面他们所处的最后寂静。

接下来……我们需要……

江户川柯南天蓝色的眼睛暗了暗，仍比得过外面天空抹上的灰蒙。

……

在更早的之前，江户川柯南在模糊中听到了窗外的动静，原本松弛的神经忽然炸开。

不对……这种时候……

“安室先生？”

他的确猜的没错，来找他们的是事料之内的人。金发的身影停在了窗外。

他小心翼翼地开窗翻出，没等对方能仔细查看屋内，便被江户川柯南用身体挡住了视线，迅速拉紧了窗户。

”……你是被FBI他们救的？”他在黑夜中裹着一身黑衣，又开门见山。

“……确切地说，是朱蒂老师他们以私人的名义帮助我。”他咬了下唇，犹豫地没有将对方心知肚明的那个名字托出。

安室透的确心知肚明，却默契地没有询问。

“安室先生，组织那边……”

“目前还有我与Kir未能暴露，”他摇摇头，“组织内部进行了一场残忍的屠杀与制裁，无论是多年与组织合作的高层，还是被怀疑为卧底的叛徒等等。”

“那安室先生知道公安内部的组织卧底吗？”

安室透沉吟：“目前正在彻查，但以目前的形势，我并不好深入了解。”

“是吗？”

“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只是提醒你……”安室透无意识地向屋内斜睨而去，而后正声道，“组织已经决定拼个鱼死网破了。”

他被消息打懵了半分———组织的行动居然这么迅速？

“晚上。”安室透向下说。

“晚上，组织的日本分布会进行突袭，以夺取你们的踪迹。”

“所以，今晚，不要迟到了。”

他简短撂下几句话后，不等江户川柯南再询问一些，便悄然隐去。

所以……

他探出的手僵在了空气中，宛若要在其中再抓住些什么。

她……江户川柯南的目光挪向了屋中。

窗外拂起一阵风，银色的月碎了满地，他却更觉得像是冬日的降雪，将他自脊髓由内而外地血液凝成了冰碴。

窗外大雪或许纷飞，屋内是一片和煦，不知是否能沐浴至明日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