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雨停了,可那些被浸湿长芽的庄稼不能吃了。这就说明百姓们没有饭吃了,灾民要遍地了,洛绛不用想也知道,斌州宫大臣弹劾告状的折子,要堆成山了。
她的心腹深夜疾报,皇帝急匆匆要召洛绛进宫,说是有要事商议。
他能有什么要事?不过,万一是东边董毅意图弑君的事?
想起这个事,洛绛慌忙套了一层深色长褂,拿起一根她平时束发用的木簪随意挽起头发,提着衣摆一路小跑到军营外便上了马。
道上的人群都散了,斌州的冬日向来冷,洛绛骑着马一路狂奔,那个皮质的马鞭都被她快打断了。
她径直骑着马进了宫,奔了许久,才到了宣政殿。
推开宣政殿的门,先听到的,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就这么迫不及待来见孤吗,我的,兰、竭、王?”
齐谋每个字都拉的很长,像只妖媚的狐儿,在释放天性。
齐谋着着一身鲜艳的紫衣,领口微微敞开,有些被酒浸湿了,显露出脖颈的曲线,他那只细长的手此时正端着白玉做的酒碗,轻轻的晃。
他坐在龙椅的一边,一只手支撑脸,那双狭长的黄色眸子垂着,带着几分深深倦意,他也没有束发,任由长发自然滑落,却还是能瞧出他耳垂的宝石饰品垂在他的脸边。
好大的酒味,他又是喝了多少。
他的目光还是在酒碗中,唇却没闲着:“兰竭王好大的面子,真是让孤好等啊。”
齐谋轻笑一声,抬头看她:“但是,见你乘着风迎难而上,倒是让孤觉得,好生有趣,因此,等多久都没关系。”
“来,到我身旁坐下,别累着我们兰竭王了。”
洛绛狠狠剜了他一眼,齐谋怎么如今……变得这么…浪荡,没个正经样。
洛绛淡淡的回答:“不必,我站着就好。要是传出去,咱俩都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齐谋自觉无所谓,略带歉意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今夜不能让宫人得知你来,所以没准备酒具,用我的来一口?”
“上次咱们喝酒,你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小小一个女孩儿,真可爱。”
洛绛明白他这又是在翻旧情了,但是,当年若不是她骗洛家自己死了,在给洛家送去个名义上的“儿子”,她如今,怕真是早埋在哪条街了。
“少给我矫情,说,要干什么。”
齐谋笑而不语,站起身,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张纸条。
洛绛低头查看,瞧见那像黄大仙一样的图案,不禁压低了音量:“这是…董家的图腾?你怎么有的?”
“从章易身上搜到的。没想到,他竟是董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前些天章易宫变的事,是董家指使的?”
“还有一事,孤只告诉你一人,只告诉你一人。你不许,跟你身边那个姓贺的校尉说。”
他正襟危坐,眼神也变得担忧:
“汉家开国传国玉玺,至今,下落不明。”
如家天下各分三州,斌州仅是靠着玉玺才博得丝毫薄面,如今斌州百姓缺衣少食……更不知该怎么办了。
洛绛也顾不得控制情绪:“玉玺难道不在章易身上吗?那怎么办! ”
片刻后,她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这样,你派人伪造个一模一样的,暂且稳住,我明日便去东边调查。”
他故作怜惜:“哎……刚回来,孤有点不舍的你走。呜呜呜,是孤无能,连累兰竭王了。”
“玉玺纹路上头有个小明珠,朕当时觉着好看,便嵌了上去,颜色较为深一些,但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他又恢复了风流笑意,从腰间拿出一个小酒盏,把酒斟满给洛绛递了过去 他的酒碗放低了一些:“多谢了,孤敬兰竭王。”
似乎觉得不妥,他又改了改口:“齐谋敬洛绛。”
敬什么呢,敬他的一片痴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