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
沈颀焕偏头,面带嘲讽地看着那名川族人:“厉害的药物,这有用?”说完,收了剑,怒气冲冲地离开。
“殿下,您听我说……”那川族人忙跟上沈颀焕,不断辩解。
不知过了多久,药效尽退。元霏杳惨白着一张脸,缓缓爬起,身子摇摇欲坠。
幸好,没有说完整。
阿姐他们确实去了西洲,可那是西边的西洲城,距北面的西州足有千里远。
元霏杳抬头环视四周。大片大片的山林,遍地是雪……元霏杳的目光忽然定格,距她有十几步路的地方,有一处斜坡。
她心下有了计量。
她心一横,推开了士兵,飞快的跑向斜坡。后面的士兵回神追上来,她不敢停下,跑到斜坡处,顺势一滚。
斜坡很陡也很长,元霏杳越滚越快,她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滚很她脑壳子嗡嗡的。
终于,她停下来,脑子晕乎乎的。她摇摆晃晃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不能让他们抓到,我不要回去!
跑了很久很久,她回头,没有看到士兵追上来,元霏杳松了口气,力一泄,脚一软瘫倒在了雪地里。
好舒服啊!
她跑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鸟,在雪天里自由地飞翔。
“哈,哈哈哈……”元霏杳畅快地笑出声。
快活,第一次这么快活!
在雪地躺了一小会儿,元霏杳待脑袋舒服些后,扒拉着雪爬到一个树桩旁边。
她用手撑地,支撑着身体,像个得到糖的小女孩一样,她高兴地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湿润了,眼前模糊了,泪珠一颗颗顺着流到她的脸颊,滴到了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小而浅的坑。
那天,太子殿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说:“霏杳,你必须去死,只有你死了,锦姒才没有软肋,她才不会那么优柔寡断。就是因为你,锦姒把驻地告诉你,差一点,我们就暴露了。所以,完成任务后,你消失吧,就当是为了锦姒。”
于是,元霏杳有两个任务,一是给沈颀焕下毒,二是自杀。
她不想,但她还是接受了。
如元恕所说的,就当是为了锦姒。
所以,她亲手把自己推进了坟墓里。
元霏杳想死得好看些,她不想在身上留下任何伤口。她告诉皇姐,别来找她,可……万一呢,万一皇姐看见她身上的伤口呢,元霏杳想象了一下,摇摇头,那太可怕了……
她向后一仰,靠在了木桩上。
元霏杳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是皇姐为她绣的那块梨花手帕,她细细端详手中的帕子,手顺着花纹纹路描摹。
梨花对应雪景,真是融洽极了!
“好看,我的。”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描到了“木”字的最后一划。
慢慢的,她收敛了笑意,面色变得平静,她头靠树桩,闭上眼睛,将手帕盖在自己的脸上。
她在雪地中静静地咀嚼着。
元霏杳从小有两个愿望,一是她所爱的人平安喜乐,二是她能够得到自由。
世界慢慢地安静了,连风雪声也听不到了。
……
沈颀焕手底下的人找了一天,在一处山林里找到了元霏杳。
他们把元霏杳带回营帐,到沈颀焕跟前复命:“殿下,人找到了,在山林里找到的。”
沈颀焕头也不抬:“把她腿打断,这次把人看紧了,别让她又跑一次。”
“殿下,人……已经死了。”
沈颀焕蓦然起身,眼中满是:“怎么死的?”
不可能,她怕死,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是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其实很难做到,因为得咬到舌动脉或舌静脉才会窒息而死。所以,元霏杳把自己的舌头嚼烂了,血液呛进气管进入肺,呼吸不畅窒息而亡。
士兵找到她时,她像是睡着了,一探鼻息,人已西去。
“她现在在哪儿?”
“在营帐外。”
“带路。”
“是。”
在士兵带领下,沈颀焕来到了元霏杳的跟前。
元霏杳就躺在地上,静静的,像是睡着了,她的脸上,盖着一块手帕。
沈颀焕把手帕取下来,元霏杳的脸露出来,她的嘴角,沾着血,血已经凝固,暗红得像颗红宝石。
沈颀焕抬手,把她嘴角的血块抹去。他低头,看着另一只手上的手帕,绣着雪白的梨花,和两个字——“霏木”。
那其实是“霏杳”二字。
元霏杳,胆子那么小,怎么有勇气咬断舌头的?
“保存好她的尸身,带回去。”
沈颀焕眼一黑,昏了过去。压制的毒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