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向辽东走,风刮得越厉害。
云阳伯府的车队逶迤行进,已经过了几处官驿,如今已进了辽东地界。
车轮碾过厚重的雪地,发出沙哑的嘎吱响声。
顾玉直直的坐在马车中,揽紧了夫人孩子,又在姝棠身上多披了一件厚衣裳。
姝棠里三件外三件裹着厚衣裳,抱着怀里的胖娃娃,像是两只圆滚滚的元宵。
顾玉笑眯了眼,愉悦的笑声从唇齿间流泻而出。
小娃娃咿呀一声,黑亮的大眼珠缓缓转了转,然后又闭了起来。
他的大傻爹又抽风了。
正是一片和乐之时,马嘶鸣挣扎,受惊了似的躁动起来,场面有些许躁动。
顾玉掀开车帘,探身出去询问:“怎么了?”
车夫发上的霜簌簌往下落,一杆热气长长的吐出,他拽进了缰绳,急切道:“伯爷!好像有埋伏!”
马蹄声急促而纷乱地传来,在这空旷的雪地上,仿佛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众人的心间。
顾玉眉头紧皱,目光锐利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雪坡后,隐隐约约有黑影攒动,那马蹄扬起的雪沫子在风中飞舞,显然来者人数不少。
“别怕。”
他低声安慰着姝棠,自马车塌下摸出一把长剑。
当今天下匪徒横行,并不安稳。
从离开京城之时,他便预料到会有此等状况发生,所以一直随身携带这把剑。
如今,终于用得上了。
“姝姝!”
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姝棠抬头望去,一匹快马奔驰而来。
骏马背上,宋墨披着斗篷,几缕白色的发丝从兜帽中钻出,衬着漆黑的瞳仁愈发黑沉幽邃,宛若无边夜幕。
顾玉松了一口气。
还好来人不是匪徒。
“砚堂,你头发怎么白了?”他疑惑道。
宋墨翻身跃下马背,将马缰交给陆鸣,走近了姝棠,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放到嘴边哈气:“太冷了,先上马车吧。”
姝棠默默将手抽出,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宋墨眸底掠过一抹黯色,却很快恢复正常,只对姝棠道:“快上马车,莫冻坏了。”
顾玉一愣,“砚堂……”
宋墨抬起头来,浓黑的眉毛一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森冷阴沉,阴鸷的令人战栗。
顾玉默默挡在姝棠前面,心中对这次来辽东参加婚礼的举措产生了质疑。
“表哥。”姝棠沉声唤了他一句。
宋墨脸上阴霾渐渐散去,攥起拳头在顾玉肩上砸了一下。
“你永远是我兄弟。”
“那当然了,要不然我能千里迢迢来参加你的婚礼?”顾玉心中的疑惑散了些。
“婚礼?”宋墨侧头瞥了姝棠一眼,“她说的?”
“你直接问我不是更好。”姝棠不大高兴。
宋墨和顾玉本是最好的朋友,情同手足。
他又何必一再用言语试探。
“你要我来,他就也要来!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宋墨冷哼了一声,俊秀苍白的脸庞浮现一丝薄怒,但他极其聪明,立即换了话题:“琢儿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