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云阳伯顾玉以命相逼,万皇后懿旨赐婚。
定国公独女蒋姝棠与蒋家割席断亲,于七日后匆匆嫁入云阳伯府。
再半月,定国公蒋梅荪畏罪自杀之讯传入京都。
蒋氏一族除外嫁女二百三十七人悉数流放。
……
云阳伯私宅。
孩童啼哭之声不止,顾玉手忙脚乱的轻轻摇晃着襁褓中的婴儿。
“棠棠,不去送送他们吗?”
“不能去。”
姝棠坐在桌案前,慢悠悠的画着一支海棠花,笔触看似平静,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我若去了,只会给你徒增麻烦,如今我已与蒋家割席断亲,再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有心之人必定会借题发挥,到时候,怕是连你和孩子都要受到牵连。”
“是我没用。”顾玉垂下了脑袋,语气颓唐。
姝棠轻轻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顾玉身旁,伸手抬起他的下颌,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谁说你没用,如果没有你,我和弟弟也是被流放的一员。”
“说不定没几日,我就死在流放路上了。”
“胡说八道!”顾玉听不得她一点不好,心中的怜惜与爱意交织,更添几分决然,“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不会有事。”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在姝棠脸颊上碰了碰,见她没有躲避,不由心中一喜。
“你放心,再过大半年,我就会让这孩子入我的族谱,彻底坐实他的身份,以后,他就是你和我的孩子,日后承袭我的爵位,保蒋家血脉延续。”
他们自幼相识,她从来都很招人喜欢。
可这么多年,她从没接受过一人示好,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明明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她奔走,可她独独选中了他。
这怎么不算一种信任与依赖呢?
顾玉心中有些微小的雀跃,但也知道这不是该高兴的时候。
“砚堂回来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顾玉放下怀中的孩子,让丫鬟将其抱回房内照料,而后拉着姝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正好,一起去看看姑母。”
姝棠迟疑片刻,还没说什么,顾玉就弯了眉眼。
“我明白了,我去准备。”
顾玉转身离去,步伐轻快,因她愿意对他表露要求而满心欢喜。
姝棠心中酸涩难言。
她之所以选择顾玉,完全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外甥,又是个手无实权的官宦子弟,既有话语权又不遭人忌惮。
除了他,她其实别无可选。
可是他对她这样好,连爵位都要拱手相让,她又怎能不动容。
她的确放心不下姑母。
英国公是个性子狭隘之人。
自宋墨幼时就总是对他棍棒相加。
又与姑母之间感情一般。
如今蒋家倒台,他们的日子定然不好过,说不定,他会为了避嫌对姑母下手呢?
未过多久,顾玉安排好了车驾,便来接姝棠出门。
微风裹挟着盛夏的燥热,扑洒在姝棠身上。
她掀开车帘,望着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与热闹喧嚣的景象,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种被推着走的日子,真的过够了。
顾玉注意到她的失神,伸手在她步摇上拨了拨,掀起一阵泠泠声。
姝棠回眸看他,一缕阳光洒在她眼中,仿佛碎裂了星辰,熠熠生辉。
她的嘴角勾起浅浅弧度,将脸贴在他胸前,惹得他浑身一颤。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