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被遏制在了最初开始的那个小村庄里,没有伤亡太多人。
慕容炎只记得抵足而眠时她偶尔提起的双亲和故乡,却不知道她到底从何而来,也不知她姓甚名谁。她后来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有关,而她成为狼孩前的人生,他却知之甚少。
“太子殿下,温帅今日凯旋,陛下设宴,传殿下子时往凯旋台,亲击圆鼓,为迎温帅。”王允昭弓着腰,作揖道。
慕容炎下了最后一枚棋,半晌后才敛衣整容,骑了马自东宫往玄武门去。
城墙下百姓欢呼雀跃,迎接着他们的英雄。慕容炎却神情淡淡,他早知道会赢,不止是因为对于温砌的信任,更是对自己的记忆深信不疑。敌国将帅的兵法他了如指掌,只要不出现其他的变数,都会按照熟悉的路线走下去。
温家人一向忠于慕容渊,而现下更忠于慕容炎。知遇之恩与忠君相比自然更重要 ,且太子与燕王一体,成为燕王不过是时日的问题。
温砌看起来比从前年轻,去年刚与秋淑结了亲。本来两个月的路程,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回到了晋阳,二人情真羡煞旁人。就连王后也时不时送了大燕闺秀的画帖来,等着太子娶位太子妃呢。
凯旋而归的将士过了城门,才到入宫行封赏之事。慕容炎先替燕王见了温砌,二人在驿站相见时,温砌来得迟了。
慕容炎倒也无事,自顾自地斟酒独饮。
两位贵人在此议事,四处都被禁军围了起来,太子不重女色,曾经有些没眼力见的人往东宫送去的舞姬全都被发落到掖庭浣衣去了,所以这会儿倒也没人敢安排什么了。
等了约摸半刻钟,温砌才到。
“末将叩见太子殿下。”
看来是先回了一趟温府。看着身着常服的温砌,慕容炎猜到了他定是回家向夫人报平安去了。
温砌得了慕容炎的意,方才恭恭敬敬地坐下。君臣之别总是高于一切的,尽管都说慕容炎礼贤下士,温砌却觉得这位太子年岁不大,却颇有野心,从来猜不准他的喜怒。 只需些时日,此人若为大燕的君主,称霸诸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看人还没有看走眼过。
“温将军来得迟了。”慕容炎看着他,眉眼不似平日里严峻,像是闲话家常,“可是为伊千里策马,巴巴见上一面。”
温砌自罚了一杯,笑道:“却不是为着此事,是臣此战得了一位料事如神的军师,虽年纪轻轻,却颇通兵法,就连臣都自叹弗如。”
温砌话中这个军师引起了慕容炎的好奇。若是有这样本领的将帅之材,他不可能不知晓,“若真如此,论功行赏,你的功劳,却是要分上别人一半的。”
“只是可惜了,是位巾帼,我朝还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英雄惜英雄。温砌倒是不同于文官,觉得女子要在深闺中相夫教子才是唯一的追求。
“你说的那个姑娘,唤作什么名字。”慕容炎盯着温砌,心里有一个几乎令他欣喜若狂的想法。
那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找到她,不仅在在王畿,就连晋阳外的地方他也派了人拿着画像去寻。
十多年了,始终没有找到,他不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是故意躲起来了。
“姓白,唤作白莺,是个猎户家的女儿,但却颇有谋略。”温砌以为是太子殿下也赏识这样的人,更不遗余力地向他说起行伍之事,“起初臣亦觉得是否是细作,但次次作战时,她一直在军师帐中,派出去查她底细的探子也说了,确实是土生土长的燕人。不过十六的年纪,若是男子,倒是好苗子。如今军中将才青黄不接,父亲也常叹时不造英雄。”
大燕虽较之他回忆里的破败腐烂已经好上了不少,但慕容渊只要仍在一天,他从前的部下就仍是主和的一派。他们何尝没有在市井朝堂上高谈阔论,骂他这个太子劳民伤财、穷兵黩武。只有温家一派与他恰好立场相似,都想收回从前燕国失地,与孤竹速战速决。
“若是真有真才实学,是女子又何妨?”慕容炎顺着温砌的话说。也许是命运使然,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才,说不定就是左苍狼。
“还不知道那位姑娘姓甚名谁,好教孤回去,与父皇商讨一二。”
“姓白,名玉京。”
上辈子遇到阿左时,她已经在狼群中呆了好几年,甚至说话都有些结巴,更别提自己从何处来了。后来抵足共眠时,偶尔她说梦话,似乎说过自己姓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不是他找不到,而是有人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