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奶奶经常打嘴仗。这让何雨霖的生活中每天都充斥着谩骂和粗口。
“你这个老涩孩子,你光下棋办,别回来吃饭了。”奶奶在电话里气愤地骂道。
虽然说不是骂的她,何雨霖听到还是很别扭。她也不会知道过不了多久奶奶照样会用类似的话来问候她。
那天,何雨霖想着帮奶奶把门口的杂草清理一下。结果因为她对这些植物不熟悉,把奶奶的一颗紫红花槐树当做野槐树给连根拔了。
何雨霖为自己做了件好事感到沾沾自喜。中午奶奶从外面干活回来,看到门口自己辛苦挪来的槐树不翼而飞,气势汹汹的去找爷爷兴师问罪:“我门口那颗槐树你给我拔啦?!”
“我动你那玩意干嘛?木见!(没看到)”
“是我拔的,那不是野槐树吗?这一路上我看到路边到处都是。”何雨霖意识到有点大事不妙。
“你这个傻涩孩子,那是我从干活的那里挪来的紫花的槐树,这两天刚想着开花,你傻蛮!”
何雨霖这一刻仿佛觉得站在面前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奶奶,而是一个陌生的疯老太太。她赌气跑了出去。
“有本事别家来!”奶奶还不忘在屋里送送她。
何雨霖一口气跑到麦田。地里到处都是给庄稼浇水的农民,一望无际的碧绿麦浪让何雨霖的心情瞬间得到莫名的缓解;萦绕在她耳边的是好几座风力发电机的轰鸣声。没想到平时觉得这玩意很小,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原来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的多,光是直径就比一个篮球场还要大!
大片大片的麦田在微风里泛着绿浪,把密密匝匝的细碎白花绽放在无边无际的绿海里。麦穗儿扬起高昂的头颅,用淡淡的麦香纠缠着缕缕白花花的阳光,在那锋利的麦芒牵来的布谷歌唱里探望着金黄。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被人一嗓子从思绪中喊了回来:“哎!离远点!电表有电!”地头上浇地的男生大声提醒她。
何雨霖沿着田垄走了一会,看到田埂边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不假思索地就坐了上去。
浇地用的软带子是一截一截套在一起的。眼见这一块地浇完了,男生弯下腰,用力把一截水带抽出来,一点一点的抖干净里面剩余的水,然后卷起来回到三轮车旁边。
“怎么又是你?这是俺骑来的车。”男生一边提醒她一边把手里卷成一捆的水带放进车斗里。
“哦。”何雨霖不情愿的要起身,没成想那男的又说:“算了,反正俺也不坐,留一盏灯,温暖他人。你坐着吧,顺便帮俺看着车,我还得去地里呢!”
男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麦田。
“何佳都出去一个钟头了,这眼看着就要拾掇饭了,总得让孩子回来吃饭吧?”爷爷已经开始担心孙女了。
毕竟是亲孙女,奶奶这会儿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我出去找找她。”
奶奶沿着大路一路向西,边走边喊何雨霖的名字。
“何佳!何佳!”
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奶奶此时也慌了,这村子这么大,万一孩子迷路了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向儿媳妇交代呀?
一辆电动车缓缓驶来,停在何雨霖坐的三轮车后面,车上下来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手里拎着塑料袋,塑料袋里还有一块白色的笼布包着几个包子。
“你是谁?坐在俺家三轮上干嘛?”
“是他让我在这里看着车的。”何雨霖指着远处正在堵漏子的男生。
“哥!给你送饭来了,先吃饭吧,今儿咱奶奶包的槐花包子,可好吃了。”
“卓楠,把饭放车上就回去吧!地里太热了,哥浇完这一块儿就去吃。”
“好来哥。”卓楠把东西放在车座上,一脸戒备的看着何雨霖:“哥!我给你把饭放这个姐姐这里了啊!”
“行,快家去(回家)吧!”
“白(别)叫我姐,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何雨霖说。
卓楠骑上电动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何雨霖尴尬地看着男生。
“这是我妹妹,王卓楠,她这孩子有点不苟言笑。”
何雨霖点点头:“看出来了。”
“怎么称呼你?”
“何雨霖。”
“王辛筱。”
“一看你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在地里不能走田垄的,田垄是庄稼的分界线,如果人在那上面走把它踩平了就分不出地是谁家的了。前两年棒子(玉米)刚收完的时候,联合(收割机)不小心把张家和孟家地的田垄打平了,两家为了重新划分界限差点没干起来。要是刚才有大人看到你走田垄,你会挨熊(训斥)的。”
“知道了,我以后不走了就是了。”
“你吃饭了没?”
“没有。”
“你拿一个吧,也不能让你白给我看车子。”
“不吃。”
“我最多吃三个,真吃不了。外面这么热,这地浇完还得一下午,估计晚上拿回家就坏了。”
何雨霖有点迟疑。
王辛筱又拿出两个,把最后一个放回原地。
“你就吃了吧,只当是为节约粮食做贡献了。”
说完,王辛筱捧着包子回田里去了。
何雨霖缓缓拿起,闻了一下,掰开咬了一口。
直到吃完她都没尝出什么馅来。只觉得味道清香甘甜,像是花的味道,馅里还有猪肉糜,花甜丝丝的香气经过猪油的浸润,每一口都是浓浓的香。
何雨霖吃的是槐花包子,不是去专门寻找的话平时在城里根本吃不到的,每年只有四五月份才会有。槐花在农村有很多,仿佛随手可摘,可是这些东西一旦卖到城里面能够贵上数倍,有的地方卖25块钱一斤,也有一些地方卖20块钱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