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inking（1）

这是地球遭遇的第十三个太辐环绕期。 比起地球各个大陆的土地异变，研究所搭建的人类共生基地周围的环境还算得上好。虽然那里生物种类几乎也都濒临绝迹了，并且偶尔会被来自黑色海洋的感染异变生物袭击。但幸好，基地的人们还能靠最后这片净土安稳地活着。 “今天给他们分配的营养液够吗？” 坦普教授看着他面前那盆奄奄一息的绿色植物，闭了闭眼，心里大概有说不出的累。 “没有，”浮亓埋头整理数据，实话实说：“其他基地汇报上来的和我们一样，每天基本上也只能供应其地区不到三分之二的人类——” 浮亓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外面。 一切和往常一样，有些还算正常的人愿意忍这一顿饿，而另外一部分没分配到食物的人类正和得到食物的人扭打成一团，试图通过暴力获得这顿不属于他们的食物。当然，也有饿疯了的。他们披散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在意的头发，顶着肮脏可怕的脸，带着腐臭的身躯狠狠扑入人群，丧失人性地撕咬着他们的同类。 不过…… 在这样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不能保证的世界里，人性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不值一提。 坦普睁开眼，阳光比利剑更使他感到刺痛：“我们所有基地加起来也只剩下179粒试验种了……按目前的进度，分散在各个基地里的几万人迟早死光。” “嗯。”浮亓毫不在意。 坦普从未理解过他的平淡从何而来：“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浮亓整理资料的动作一顿。 坦普觉得这个话题很残酷。 “我是说，人类灭绝。” “那是因为……” 浮亓停住了，慢慢挪到阴影之外，阳光的烧灼感遍布他的皮肤，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外面正残喘的世界，沉默了很久。 坦普向他走过去，却又只是安静地止步于离阳光最近的阴影，这时他听到浮亓很轻地笑了一声，语调还是那样的毫不在意：“我们活该。” “你我比谁都清楚，”他扬了扬头，指着窗外一部分有些疯癫的人，声音变得倦怠：“在体面这一点上，我们和他们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掌握着生存的命脉。” “但我觉——” 坦普教授刚想要反驳，就被一声声尖叫打断。 “怪物！！！怪物又来了！！！——” “教授！救命！救命！！快救我们！” 极度的惊恐蔓延在整个人类共生基地，人们尖叫着想得到庇护，把研究所主楼围得水泄不通。 “我先去了。”坦普提起他的白大褂披到身上。 “等一下。” 浮亓指节微微曲了曲，看着快步离开的老教授，轻轻叹了口气：“让我去吧。” 他穿好特制科研服，急匆匆地跑向门外。 他知道人类犯错了。 但他也是人类。 同时，这也是他享受特权所应担当的责任。 大门打开的一刻，人们拼了命地往里面挤，浮亓一个人在这两千多个人里确实显得有些“单薄”，只能一边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边向外面钻。 原本他还在纳闷为什么外围的粒子防护罩没有拦截住那些黑化物质，直到他挤到门外，抬头望向天空才知道，和之前的根本不是同一批物种。他仰着头，一群皮肤苍白，头发虚幻的东西也正低眸看着他，他们有着人类的特征又不像人类，身后虚缈得看不见的翅翼使他们缓缓地飘在天上。在他们身后，一条巨大的裂缝正敞开。 “砰！——” 巨响阻止了他们眼神间无声的交流。 浮落望过去，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海面翻腾的漩涡中缓缓出现，她闭着眼，双手捧着一个严重倾斜的天平，圣洁的光芒周围围满了黑色的异变生物。她的背后不远处，异变生物的主——海妖萨克利正笑脸吟吟。 “enfol.（人类）”前面那个身影缓缓睁开眼，瞳孔的混沌和她圣洁的形象一点不符：“emo doqing fodin mi.（我将审判你们）” 完全听不懂的浮亓顶着他的问号脸。 没等他去揣测，位于他头顶趴在粒子防护罩上的东西突然开始骚动，叽叽呱呱地讨论。 “Grodinya viayi！（格洛蒂亚女神发怒了！）” “ditakin！fotaim mofe！（搞快点！时间有限！）” “mi！geto confol dodr！（你们！快把这些以前的地球人带走！）” 其中一个拉住了浮落，大声喊着：“ditakin mi emo dodr！（快和我们走！）” 浮亓听不懂，下意识甩开，这群玩意讲得不人不鬼的，哪国语言都不像，毫无交流办法，从他们的话里获取不到一点信息，鬼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没等浮亓反应过来，那群生物一大半飞进研究所主楼，然后一个一个装着人的巨大泡沫从研究所各个窗口飞出来。 格洛蒂亚女神垂着眸子，微微抬手，天平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把宝剑，那双混沌的瞳孔尽是失望，抬手提起宝剑挥向浮亓所处的那个方位：“mi inth tuvidi.（你们这些叛徒。）” 防护罩上余下的那些生物下意识围成一个圈护住浮亓，戳出一个泡泡把他裹住狠狠推进空中的那条裂缝。 “enfol，oni co mi vitange emo.（人类们，只有你们可以拯救我们。）” 这是浮亓被晃晕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虽然他根本没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 浮亓快清醒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他。等他彻底睁开眼的时候，人差点吓呆住——一大圈奇怪生物围着他。 “yum！mi weci？（呀！你醒啦？）” “coami,dowin mesh mi！（亲爱的，你好可爱！）” “aa，wece mi coni undlo winking fodll.mi co neini emo ivinking.（哈哈，欢迎你来到东方的精灵世界。你可以叫我们假象精灵。）” 一个假象精灵凑过来：“wamo mi coin？（你来自哪里？）” 他的问题换来另外一位精灵的暴扣：“ching！dain segin lolitach confol！（蠢蛋！他们说那是以前的地球人！）” 浮亓一直保持懵逼状态，看着他们唧唧喳喳地说话，深度怀疑自己大概语言方面没学好，一点听不懂这些莫名其妙的鸟语。 一个热心的假象精灵扯着他冲远处挥手：“hei！werriouse！inther vinhani yaqueen enfol！（嘿！维尔勒斯！这里有一个古亚洲的中国人类！）” 浮亓抬头，看见那个叫维尔勒斯的假象精灵飞过来礼貌地冲其他几个精灵点点头道谢，然后伸手把浮落拉起来。 “你好，维尔勒斯，”维尔勒斯礼貌地介绍自己，他身边的光团慢慢飞过去围到浮亓身边，把浮亓也显得有些虚幻：“由于上个地球时间线比这边流速更快，距离第一个来到这边的人类的时间点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你大概是最后一个到的。” “你好……” 浮亓听到熟悉的语言，心都安定了不少，这时他才注意到，与他记忆中十几分钟之前贫瘠得如同荒漠的地球不同，这里的土地被发着荧光的植被环绕，假象精灵们带着他们各自拐来的人类往主陆飞，还有一些正忙着采集食物。各处围成一团的自燃物质在空中漂浮着发光，暖黄的微茫让浮亓慢慢放松了躯体。 “很漂亮的世界，”浮亓用手去捧离他最近的那团光球，声音很轻，大概怕这一切只是梦，又或是怕惊走了眼前这团明亮。 维尔勒斯伸手戳破了他小心捧着的那团光球，一颗一颗带着白光的小粒子像烟花一样从主体飞绽开：“欢迎来到假象精灵的国度，对你们来说的未来地球，我们把它称之为ivinking。” “ivinking…”浮亓生硬地拼出这个单词，抬眼望着面前那些蓬勃的生命，像背挺直了一辈子的人终于弯下了腰，很久才出声：“不值得。” 他说的是“不值得”，而不是问“值得吗”。而你也不会知道这句不值得里除了对人类的失望，还有什么。 “也许。” 维尔勒斯不带否认，浮亓想，他大概也觉得大部分那样劣迹斑斑的人类不需要洗白。 他微微垂眼，良久后，叹了很长一口气。 “但是……有好人的。” “什么？” 浮亓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望向声音的源头，看见维尔勒斯正把一束像铃兰的花放到一块石头上：“他是这么说的。” 浮亓缓缓走过去，那是一块墓碑，一大堆小字间刻着两排巨大的假象精灵们的文字——Grodinya dononi enfol,bae foddl lovi simin. 他盯着那块墓碑，忽然像是被电流击中，下意识甩了甩突然有点胀的脑袋，出声道：“什么？” “自然不偏爱人类，但世界倾斜向生命。” 维尔勒斯偏头看他：“很高兴认识你，浮亓。” “嗯。” “你们果然…”维尔勒斯看着他，良久后，缓缓笑出声：“是一样的怪人。” 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止了，维尔勒斯带着他往主陆走，途中很多年龄和维尔勒斯的假象精灵一脸复杂地瞅着他们，准确点地说，是在明目张胆地打量浮亓的脸。 浮亓被看得尴尬，下意识往维尔勒斯身后躲。 他们一路上一前一后安静地走着，半路时，天空点落下小水滴，细细的小雨落到了浮亓发旋，他下意识抬头去找来源，看见雨点之外，黑色的天空映衬着繁星璀璨的干净。那么平静那么普通的景象，之前的地球却已经有三十七年没有出现过了。大地沙化，一些人类污染的海洋水质出现感染异变生物，水质蔓延到陆地，一点一点侵蚀吞并生命。大气变得稀薄，地球之外的太阳磁场也不稳定，环绕辐射晒死了许多人，那些好不容易躲过被异变生命体感染的生物也大多给活活晒得变成了尸干。 维尔勒斯使唤了一些光粒子飞到浮亓头顶挡雨，也不急着催他，自己就安静地走到一边的树旁靠着。 “维尔勒斯，”浮亓没看太久，看了一会就回头喊他：“走吧。” 虽然现在感到毫不意外，但地球最后如果会变成这样，那就够好了。 走走停停很久，他们终于到了主陆，那里是假象精灵根据对人类的研究而创造的类古生地球生存基地。那些一个月前被早早带来的人已经找好了自己的居住地，经历了一个月左右摸清了假象精灵的态度，他们又恢复了自己光鲜亮丽的外表，谁也没有搭理浮亓和像浮亓一样的科研人员，仅仅又凭借自己抢到的房子有多好就给这个群落重新划分了三五九等。 浮亓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地去找还有没有剩下的房子。维尔勒斯一路跟着他，越走眉头皱的越紧——毕竟按道理来说，准备的屋子是够的，并且绰绰有余，但一路都走到最潦草的地方了都显示的有人住了。浮亓路过这些潦草的屋子时望着那些人影微微停顿了一下，良久，笑出了声——他又怎么会认不出呢，那是人类里保留着最后的理智又不争不抢的他们。 走到最后浮亓也只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半成品房子，住不了人的那种。 “呜呜呜——” 一个很小的哭声传进他们耳中，浮亓扯着维尔勒斯走过去，看到一只假象精灵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莱芜抬头看到来人是谁了，更委屈了，小嘴不停地叭叭叭。 “老大！那群人类欺负人！一点都不像蛊浮老师那么好，我之前跟他们说那个房子每人一个房间他们都乖乖的，结果现在一个两个说什么都不听，非要一人一层，甚至通过打斗把一些人驱逐到了我们正在开发的试验区！现在还有好多的人类都找不到住处！” “……” 浮亓原本放松的身体逐渐僵住，慢慢回过头，看一路下去的贫瘠和富裕像水与火一样界限分明，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别看了，”维尔勒斯一边揪着莱芜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一边挡住浮亓的视线，声音平静得和浮亓面无表情看着人们相残相害时一样：“走吧。” “好……” 他们把脸依旧皱着且惨兮兮的莱芜送回家后又继续漫无目的地到处溜达。 雨还在下，浮亓轻轻伸手去接水滴，看见它们从分散、汇集到一起又缓缓四处流散开。大概是因为先前二十二年全都被阳光笼罩，没有见过一次雨，浮亓的眼神越来越茫然。 曾经他不想学那些讨不到好的科研人员拯救人类，直到他看到母亲散发着腐臭的尸首，看到那些充满恶意的人想偷偷违背基地规则，将血腥残忍之手伸向刚满八岁的他，直到，基地外遍布人们扔出去的白骨。 “你说世界，为什么要原谅这样的生物呢……” “因为就像他说的那样，世界的规则终将会倾斜向生命。” 浮亓靠着身边的树干坐下，缓缓闭上眼，声音倦怠得不像话：“维尔勒斯，我有点冷。” 维尔勒斯没有答话，只是把那些发光的自燃物质堆起来，铺到浮亓身上。来自他身边的光粒子拱成一个白色的圆团，乖乖缩在浮亓捧着它们的手上。 “你喜欢看自然的美好，却只愿意看自然的美好。”维尔勒斯仰头，天空仿佛是他瞳孔的倒影，那双眼睛那么澈亮：“你讨厌一些人类的存在破坏了你所钟爱的自然，却不在意从某一刻开始，你们和自然的位置早已对调。也许你们认为那是自然的惩罚，但或许你也同样可以称它为自然对人类的掠夺。” “你这么了解我，”浮亓依旧合着眼：“从他那学了不少吧。” “嗯，”维尔勒斯被戳穿是照搬了别人的话也不在意，只是轻轻握住浮亓的手，用自身热量暖着他冷得和冰一样的指节：“有点惊讶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浮亓没有信他的玩笑话：“他肯定吩咐过你带我去看那块墓碑——那块写满了一切答案的墓碑。” 浮亓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维尔勒斯，他像维尔勒斯了解他一样了解面前这个心思细腻的假象精灵：“既然被安排的滋味那么不好受，为什么还要走在这条无用的时间线上？” “还说我，”维尔勒斯无所谓地努努嘴，松开那双已经被捂暖的手：“你不也一样。” 浮亓没再和他争论，只是把手揣进怀里搓了搓，声音很轻很轻：“准备好最后的倒计时吧……” “嗯，”维尔勒斯挨着他坐下，声音发闷：“以后记得想我。” “会的。” 维尔勒斯有些遗憾地笑出声：“话说这一轮的我们竟然才相遇这么一会儿。” 浮亓耸肩：“就当已经认识了几百年吧。” “说起来……”浮亓转头看他：“他对你怎么样？” “也还行吧，把我当儿子养的。” “哦。” “你们不一样的。” “我知道……” 浮亓顿了顿：“我只是怕你不知道。” 维尔勒斯笑得更开心了：“看来我貌似比你认为的更在乎你一点。” 浮亓一脚踹过去：“收起你的沾沾自喜。” “哦……” 世界又安静下来，很久后，浮亓睁开眼，静静转头看向身边那个人。 他知道，他们都是绽于海上的烟花，生于世界的drama，注定以落幕结局。 和预测的一样，自然女神格洛蒂亚和海妖萨克利在第二天来临前夕重新撕开了时空裂缝，从浮亓原本处于的那个时间线钻了过来。宝剑在黑夜里所散发出的巨大光芒仿佛要让这个黑夜国度于今日黎明破晓。等到精灵们听到动静飞速赶来时，浮亓已经和维尔勒斯站在了大海与陆地的交界。 格洛蒂亚女神巨大的身影几乎笼罩了一切，她悲悯又失望的眼神那么安静地望着本属于她的臣民们：“mi inth tuvidi.（叛徒。）” 孕养万物的自然女神早已失去那颗母性的心脏，混沌的眼眸低垂，提起她的宝剑狠狠劈向她曾所爱护的孩子们。海妖缓缓托举起双手，空灵的声音充满诱惑，一团又一团的感染性异变生物从海洋登陆、飞跃。 假象精灵们立马进入戒备状态，草草躲开这位愤怒的自然母亲带来的焰火后立马飞向那些感染性异变生物，一团团黑白打在一起，假象精灵自然打不过野蛮的异变生物，他们虽然人还算多，但只要海妖还在唱歌，异变生物就能不断地重组，新生。现在地上四处都是他们被撕碎的翅膀和掉下来的肢体，尖叫逐渐蔓延向主陆，而那里，还有甚至没睡醒，毫不知情的人类。 浮亓趁着他们乱打成一团，踩着光粒子一路狂奔绕到海妖身后，还没来得及靠近，萨克利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让新生的异变生物集体转向，全部涌向浮亓这边。维尔勒斯来不及让光粒子带浮亓离开，因为异变生物已经把浮亓团团围住。 海妖猖獗地笑着，她极大的面容凑近浮亓，眼睛黑暗得像吸引人的黑洞：“enfol！mi tikao emo e mi sewo ching？！（人类！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蠢吗？！）” “goch.（是的。）”维尔勒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抬手将光粒子拼凑出的巨型鱼叉状物体狠狠刺进萨克利的脖子。 “啊！——” 海妖尖叫着，她的喉咙涌上一大股腥气，光粒子在她的喉咙里跳跃，然后一个接一个爆炸。她痛苦地捂着脖颈，没有了嗓子的她无法召唤出新的黑化异变生物，自然女神也还在对付假象精灵们，根本空不手来管她。 “快走。” 维尔勒斯拉着浮亓，在海妖痛苦地释放出能量波幅之前飞回了陆地，带他一路冲进主陆。 此刻，主陆的人们尖叫着逃窜，精灵们折断的翅翼和一些残肢断臂被他们踩在脚下，轻盈飘渺的光芒和苍白的肢体都被一个个来回践踏的脚印踩得惨不忍睹。浮亓恢复本职工作，厉声组织所有人统一前往主陆内部，四处寻找是否有受伤人员。维尔勒斯则带着光粒子和守护主陆的精灵们抵抗异变生物。 “完了，”没了海妖的歌声，异变组织无法重组新生，方便了维尔勒斯速战速决。他看向赶回来的浮亓，声音带了些疲倦：“怎么感觉不太一样。” “要是能一样就好了，”浮亓叹了口气：“时间没有起点，也不会有终点，每一个差曲都会形成不可挽回的连锁反应，更何况虽然我们这一轮事先知道，但你也不能确定我们到底是第几个事先知道。” 维尔勒斯焉了。 没等他们继续闲聊，格洛蒂亚女神已经提着宝剑向这边走来了。 她踩着她孕育的生命的尸首，一步一步走来，神情悲壮而麻木。 “fodin……（审判……）” “poren……（破坏……）” “enfol，fea ruo tingga.（人类，付出代价。）” 浮亓望着她，慢慢走过去，被维尔勒斯拉住。 “你真要去？！”维尔勒斯瞪眼看他：“万一失控了，万一不一样了怎么办？” “那就…”浮亓轻轻拉开他的手：“作为赎罪，献祭给自然吧。” “……又是责任，是吗……” “嗯。” 维尔勒斯没有再拦他，目送他走向格洛蒂亚。 自然女神在距离浮亓七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微微垂着眸子，仿佛还是一开始那样垂怜苍生的存在。那把宝剑拖在地上，因为沾满了死亡的生灵而不再发光…… 她举起宝剑，悲怜地看着浮亓：“enfol，mi wang segin ymet.（人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人类，接受审判，向您致歉。” 宝剑稳稳挥下来，落在距离浮亓头顶二十五米的地方时，猛地被另外一只大手握住。 浮亓背后，一位和海妖一样周身暗淡的女神闭着眼，面部一半像干裂的土地，一半像明月般洁净。她单膝跪在地上，头顶浮着一个虚幻的天平，随着宝剑慢慢割破她的掌心，天平从严重失衡回归平衡。 女神微微张开眼眸，声音平静得像一滩春水：“enfol，weliouan digin Grodinya，wena mi iving ，segin mi hiphin.（人类，维利尔安代替格洛蒂亚，接受你们的道歉，宣告你们无罪。）” 她望着格洛蒂亚，眼神带了些恳求，见对方只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自己，没有表达任何不满，才缓缓吐了口气，跪伏致谢，慢慢消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