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禹和张极一起躺在床上，两个人靠的极近，近到张泽禹鼻子呼吸间全是张极的气息。
张泽禹“哥哥，”
在黑暗里，安静的房间内张泽禹这声哥哥显得尤为明显。
张极“嗯？”
张泽禹“你刚才为什么要叫我小宝？”
张极动了动身体，原本平躺的身体侧躺过来，与张泽禹面对面。
张极“你听到了？”
张泽禹“嗯”
张泽禹点了点头，刚才虽然害怕，但问小知这三个字听的是一清二楚。
张极无所谓道
张极“其实也没什么，就下意识说出来了，然后发现还挺好听。”
张泽禹“哥哥你喜欢这么叫吗？”
张泽禹脸往被窝里缩了缩，以抵御寒冷。他说
张泽禹“喜欢就一直这么叫我吧。”
张极“小宝？”
张极脸上笑了笑，手没忍住在黑暗中戳了戳张泽禹的脸
张极“知道了，睡吧。”
这一觉大概是难得张泽禹睡的舒服地一觉，没有打骂，没有没有严寒，睡的不是石泥地或是木板。
……
第二天。
等张泽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外面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
张泽禹爬下床，卧室内空无一人，离开卧室就发现阳台门窗紧紧关闭。他正想打开，但被后面赶来的张极打断。
张极走上前，拿着沾了水的报纸，尽管门已经贴了层花纹，但寻以还是用报纸挡住了，等做完一切他才解释道
张极“我早上起来买早饭看到你爸爸了，他好像还没有走。”
张泽禹觉得有一瞬间，自己心脏漏拍了几下，以往张二白天待在家里的时间极少，估计过年大家都回家过年，导致他没有打牌。
张极“小宝，你不要回家，可以吗？”
张极是真的很喜欢张泽禹这个弟弟，他不想要张泽禹被欺负，但自己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为此他感到烦恼，如果自己快点长大是不是就可以把张泽禹护在身后。
张泽禹听完张极所讲把头埋的很低，眼睛遮挡在头发下，看不清表情，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只能是不能。
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张极身边，今天晚上他爸爸妈妈就回来了，回家被骂挨打对他才是常态。
知道不可能后，张极另外找了个话题，至少让这一刻的张泽禹开心一点，他道
张极“还没有吃早饭吧，刚才我下去买早饭了。”
张极“我买了小笼包，吃点吧。”
张泽禹“谢谢”
餐桌上，张泽禹吃相并不算好，好吃是一回事，更多的是肚子饿了。
张极坐在旁边，看着张泽禹顺便把奶递给他，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道
张极“小宝，之前给你的药，擦了没？”
张泽禹咬着牛奶的吸管摇头，咽下最后一口奶道
张泽禹“昨天忘记擦了。”
张极“你先吃吧，等一会儿我拿药给你擦。”
张泽禹点头，视线盯着桌子上仅剩的一个包子
张泽禹“哥哥不吃吗？你好像就吃了一点。”
张极“你吃吧……”
张极后面半句“我回来之前没忍住嘴馋，已经吃了两个”没有说出来，让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学着自己亲爹张川以前的模样，一脸欣慰地看着张泽禹
张极“小宝乖，哥不爱吃。”
张泽禹“……”
张泽禹“哦”了声，自己动筷子吃了，脸上没有丝毫感动。
张极愣了一瞬，以往张川这样对自己他指定是要感动一番的，让后把剩下的全部给张川。
但对于张泽禹来说，他不能理解张极这些话的意思，因为张二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好过，他也只是单纯的以为张极就是不爱吃。
事实上，张泽禹更像这个社会脱轨版，家里没有电视，他又永远只是自己一个人，所以，他在学校，听别的小朋友聊新闻，聊趣事，很多事情，网络词语都难以理解。
张极等张泽禹吃完饭，问道
张极“你要出去玩吗？”
张泽禹急切地摇头，他害怕出去和张二遇见，就想待在这里，但躲的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晚上——
张泽禹在离开张极之前在楼道抱了一下他，然后很乖地说
张泽禹“拜拜，明天见。”
他下了楼，张泽禹透过一楼的窗子看到自己的脸，太干净了，回去不好找借口。他就近蹲下用地下的泥水往脸上摸，除了脸之外，还有手，衣服。
等像一个没人要的乞丐他才缓缓上来，一开门是扑鼻而来的烟，这些白雾随着空气流通争先恐后往自己鼻子里钻。
当白雾散尽，张泽禹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张二，原本踏进门的脚不自觉僵在原地，眼神不自觉低头看着脚下踩的石泥地。
张泽禹甚至能感受到张二的注视，他不敢动，也不敢进去，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张泽禹才听到张二的声音，喉喽因为长期喝酒吸烟像卡了一口痰一样。
他叫自己进去，张泽禹走进去，顺手关好门，尽量让自己眼神委屈一点，样子可怜一点到张二面前。
刚站到张二面前，就是一个巴掌落到自己脸上，张泽禹也被余力扇到地上，连带这脑袋砸到茶几角。
除了脑子一片嗡鸣外，血也顺着额头流下来，左脸火辣辣的痛，张泽禹用舌头顶了一下被打的那张脸，好像尝到铁锈味。
张二“昨晚上去哪里了？”
张泽禹眼里蓄这泪，可怜兮兮地说
张泽禹“我昨天出去被邻居家的阿姨的孩子绊倒在石头上了，不知道怎么晕过去了，还是今天早上清洁工阿姨喊我起来的。”
张泽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起来。”
他越说脸上就越可怜，就像真的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眼泪止不住地流。
哭了半天，面前的人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张泽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发现张二正盯着自己，他赶忙收回眼神。
张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张二“去做饭吧。”
张泽禹得到消息，才敢慢慢站起身，小心地走到厨房，等背对张二的时候他才敢彻底松口气。
之前为了少挨一点打，张泽禹真的很会哭，很会撒谎，但这些表演或者谎言也只能让他少挨一点打。这就像一种保护方式，他这个年龄段能保护自己的手段。
张泽禹原本想要做饭的，但看了一圈这个家，什么都没有，就还有点面。
他只好下面了，等做好一切，把面端上桌，正要叫张二吃饭，结果张二直接从沙发上坐起来，到张泽禹身边，把做的面从他头顶倒在问几知身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汤顺着头发流在地上，皮肤被烫到通红，张泽禹这一回是真的被吓哭了。
张二把倒完的空碗放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盯着张泽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张二“你还真是和你妈一样贱！”
他双眼瞪着张泽禹，身上是止不住的怒火，嘴里一字一句道
张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在哪里？这么会勾引人？男的都不放过？简直和你妈一样！吃里扒外的东西！”
光说远不足以表达张二的怒火，他直接一脚把张泽禹踢在地上，上手掐着张泽禹的脖子
张二“想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张二“嗯？”
张泽禹紧紧抓住张二的手，想要对方松手，可他使不上来力气，绝望地窒息，像被困在深海，喘不上去。
他想要活着！真的不想死。
绝望，无助，泪水不断从眼眶里夺出，他听不清楚张二在说什么，“救命”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出口只剩下哭腔。
他没办法求救，或者说求救后没人会多管闲事来救他。
张泽禹感受张二压下来，他在自己耳边说
张二“你和他手牵着手放孔明灯？”
张泽禹不可置信地死盯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好像真的要死在这一刻了，但偏偏张二这个时候放手了，当再次呼吸到空气的时候张泽禹才真正意义上获得新生
张泽禹蜷缩在地上，全然不管地上刚在倒下的汤汁有多脏，汤水混着头发真的很可怜，他却不管不顾地大口呼吸。
狼狈？可怜？这些都没有活着重要，他想要离开这个巷子，他想真正意义上的走出去，想要出去看这个世界，他不想要死！
张二蹲下身，张泽禹下意识往后缩了几步，惊恐地盯着张二，就像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处在防护阶段。
张泽禹“我错了，你别打我。”
他说话的时候都在抖，但是张泽禹害怕，所以他在求饶，张泽禹也不想这样，但从小到大，他好像都是这样活的。
张二什么都没说，打完了，也就消气了，回房间里躺下睡觉。
他真的没有打自己？
张泽禹原本心里紧绷的线这才安然的断了。
把地上收拾干净，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泥混着不明液体，真的好恶心。
他赶忙低下头，用冷水往自己脸上捧，水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冰冷刺骨，冷到发颤，但这也是他待在胡同里，唯一清醒的方式，他一遍又一遍刺激自己，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离开这里。
永远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了。
缓好情绪，张泽禹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意识朦胧，又累又困。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了，冷地想哭。
他突然好想一直和张极待在一起，哪怕温柔乡短暂，但对张泽禹来说，可能是一辈子再难以触碰的温暖了。
这个年过的很快，但张泽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想要上学，但他没钱。
张泽禹知道，张二根本不会给自己学费的，就算把他所有攒的钱拿出来也凑不够九百元。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他用家里的老人机拨通了那个电话，久久不接的播报让张泽禹心里愈发绝望，他身体软下去倒在沙发上。
但还后，在张泽禹快要彻底放弃的时候电话接了，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张泽禹忍不住眼泪往下掉，他一边努力掩藏好情绪，一边说
张泽禹“妈，我没钱上学了。”
对面是长达好久的安静，安静到让张泽禹以为对方挂了，张泽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对面传来声音
万能人物女人“缺多少钱？”
没有一点情绪，就像是在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张泽禹“还差七百。”
万能人物女人“嗯，一会自己来我家，不许敲门进来，就在门外楼下我能看见的位置等，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说完，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张泽禹愣一下，随后才委屈地告诉自己
张泽禹“没关系，至少有钱上学了。”
张泽禹“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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