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i哥。”
卡车在泥地上颠簸,刚下过雨的路面上还积着水,车子驶过泥洼,溅起一蓬一蓬的泥水。有泥点落在车轮上。
“哗……哗……”泥水溅起的声音拍打着人的耳膜,单调的白噪音令人恹恹欲睡。夏日的夜晚蚊虫疯狂肆虐,车厢里不时响起嗡嗡嗡的声音,与那勉强挂在驾驶一侧的风扇不时发出的无力呻吟相映成趣。
阿归此时正就着昏暗的车灯看书,听见司机的呼唤,他头也没抬,“嗯。”
司机揩揩额头的汗,突然又没了下文。
阿归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答,终于屈尊就卑的抬了抬头,瞟了司机一眼。“怎么了?”
司机是新来的,以前只是听说最近金三角有个狠人,是塞耶的手下,做事心狠手辣,杀一个人能有几百种玩法。他本来以为这应该是一个肌肉虬结,脸上有刀疤,一脸狠戾的中年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
由于天气太热,阿归的衬衣最上面两颗没有扣,露出他光滑的脖颈。年轻人骨相极好,身材劲瘦,肤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点苍白,若是不看脸,竟有一种一阵风便可以吹之而去的错觉。但他的脸线条锋利极了,眼神深幽,犹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面部线条极为锐利,立体感极强,如一把半出不出的挫骨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令他惊讶的是,这个跺跺脚能让缅甸金三角都要震三震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可能还未成年的少年。
司机快三十岁了,在这个年纪只比自己一半多一点的人的眼眸注视下,竟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蹿至头顶。
司机有点局促,嗫嚅了两下,终于开口,“kui哥,是这样的,我有个远房亲戚,小时候挺照顾我,他现在在大陆犯了点事,您看能不能……”
阿窍终于把自己拽出了高中科学的题海,拿正眼剜了司机一眼,眼神阴冷极了,还带着点被打断的不耐。
司机眼瞳压紧飞快,计算着自己要多快才能拔枪逃走—— 阿归的眼神中有杀意。
“……你坐得太正了。”阿归又把头埋回了课本,“太心急了,你才来几天就敢跟我套近乎?”
司机的心猛的颤了颤,刚刚那一刻,阿归眼中凛冽的杀意还在他脑中回荡——这不该是一个正常教育下十七八岁的人有的眼神。
果然不能小看他,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但他刚刚这话什么意思?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kui哥教育的是,是,哈哈。”虽然可能没搞懂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但打哈哈先糊弄过去总是没问题的。
总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不然他现在哪还能还好好的坐在这里。
讪笑两下,司机就此噤声,乖乖当开车的工具人。
一个小时的车途很快进入了尾声,阿归看完最后一道电学例题后放下书,把在手中转了一路的手枪插进裤腰,瞥了司机两眼,似乎是终于觉得有点闷了,他摇下车窗。
外面的风呼啸着,带着掩盖一切的力量。
“小司机,你叫什么?”阿归望着漆黑的夜空,在风声呼啸中淡淡问道,听不出情绪。
司机浑身一个机灵,没想到阿归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正在思考的事情,“我,我吗?”
一惊之下,司机结巴了,“我,我姓楚,kui哥叫我阿楚就行。”
“那你远房亲戚呢?叫什么名字?”阿归的声音被风吹的有点迷糊。已经能远远看到远处接货点的亮光了。
“他,他叫阿兴。”
阿归背对着他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摇了摇头。静默了一会儿,他摇起了窗户,靠回座椅上。
“要到了,卸货麻利点。”阿归闭上眼,抬手摆了摆,“你亲戚的事,等你先在这再呆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