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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生存法则(五)

归:从前

这已是步重华不知多少次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爸爸妈妈笑着牵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去游乐园。他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左一个右一个,笑着跳着特别开心。他拉着爸爸妈妈就要上摩天轮,爸爸妈妈也愉快的答应了他。一上摩天轮,他就激动的趴在窗户上看着摩天轮一点一点的升高,一点一点,满脸兴奋。

  

  外面风景很美,在夜色中衬着这个世界的繁华。

  

  爸爸妈妈的谈话声在身后响起,令人安心。

  

  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好像是那个傻逼表哥吧,他说人们在摩天轮最高处时许的愿是最灵的。

  

  姑且信他一次吧。

  

  他等啊等,在摩天轮即将升到最高处时猛然闭上眼,“我希望爸爸妈妈一直这么陪着我。”

  

  “我希望爸爸妈妈一直这么陪着我。”

  

  “我希望爸爸妈妈一直这么陪着我。”

  

  他连着默念了三遍,然后猝然睁眼--

  

  外面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夜色突然变得浓稠,铺天盖地的压抑过来。

  

  车厢内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爸爸妈妈不见了。

  

  他惊恐的瞪大双眼,厢内突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他惊愕与恐惧的眼神中,车厢的厢壁上,渗出了一星一星的血。

  

  他的心不断下沉,再下沉。耳边传来了刺耳的狞笑声。

  

  猛然间,他似乎再次身处那件衣柜,嘴里弥漫开了一股血腥。他剧烈战栗着,外面毒贩声声逼问,如利刃般再次刺透他的心。

  

  “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

  

  “死条子!卧底到底是谁?!”

  

  砰!

  

  “再不说你和你老婆就是一个下场!”

  

  冰凉的仇恨与刻骨的恐惧再次填满了他的心。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在恨谁。是在恨自己的无能,还是在恨毒贩的毒辣,甚至是……

  

  他不敢多想。

  

  他在梦中翻滚而下,身上沾到了土,脚踝上传来了剧痛。又是熟悉的一幕。

  

  砰!砰砰砰砰砰!……

  

  爸爸妈妈是烈士,是光荣的,每一个人都这么告诉他。他们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步重华浑身颤抖,深陷梦魇无法自拔。他抖动的幅度甚至惊醒了一旁浅眠的宋平。

  

  是啊,你们说的对。

  

  但我不要他们死啊。

  

  一个烈士荣誉算什么狗屁,他只想要他活生生,热乎乎的爸爸妈妈啊!

  

  最后一声枪声响起,猝然间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猛然睁眼。

  

  宋平充满血丝的红眼撞进了步重华充满了恐惧的大眼。步重华眼中的恐惧还未散去,尽数跌进了宋平的眼底。

  

  见他醒了,宋平也就松了口气。知道他自尊心强,宋平拍了拍他的肩,又躺下了,暗暗决定要再和他的心理医生聊聊。

  

  步重华猛喘了两口气,眼前父母的影像还未散去,嘴里的血腥气浓郁,是刚才舌尖被咬破了。

  

  他没有看到的,是背过身去的宋平表情迷茫狰狞,满脸愧疚,嘴唇神经质的蠕动,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中是PTSD患者特有的恐惧与迷茫。

  

  

  

  解行转着笔,百无聊赖,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正是正午,一群少年人正是热情洋溢的时候,没有人闲得住,教室里吵吵嚷嚷。而坐在教室中央静静坐着的解行便成了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

  

  他转笔转到飞起,感受这喧嚣声中的莫名平静。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心头突然就堵得慌。

  

  这是母亲走后,他第一次感到这么不对劲。

  

  但他知道自己的平静注定得不到长久。

  

  “解--行--”一个人冲过来,不由分说就把解行的头摁在桌子上一通狂揉。“今天你怎么了,这么安静?老班不在,嗨起来!”

  

  解行的头靠在桌子上没动,“哎没啥,就昨晚熬夜熬狠了,今天有点困了。”他懒洋洋的一哂,语调都比平时拖的长。

  

  同桌又猛揉了解行的头发几下,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听到解行这么说,同桌忍不住开口吐槽:“你还能熬夜!说,昨晚熬到几点?我看你黑眼圈也不重啊,累成这样?”

  

  解行像模像样打了个呵欠,“这不是昨晚两三点才睡嘛,早上又起早了,有点困。”说着他刚挺直的背又垮了下来,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同桌明显是信了,他拖出自己的椅子,大马金刀的一坐,踢了解行两脚,又开始抱怨,“你这家伙,居然还能熬夜,太过分了!你家长管的可真松,我家长就不行了,这不昨天晚上我刚上的电脑还没捂热呢,就被我妈收走了。你说说这还是不是人呐……”

  

  解行在同桌的喋喋不休中走了神。

  

  他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他明明已经什么都有了。解行无力的想,也不知道这个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同桌。

  

  他有吃有喝有学上,基本的生活无忧,甚至还能略高一般水平。他有关心他的人,有很多的朋友,学习成绩也还不错,能笑能跳,一切正常。那他在糟心些什么?

  

  妈妈……

  

  他被这两个字刺了一下。

  

  虽然妈妈的朋友们对她百般照顾,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终究不是他的亲人--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是个孤儿了。是那种,如果不是妈妈的朋友收养了自己,让自己吃百家饭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在福利院了的那种孤儿。

  

  他有点震惊,同是一种不真实感扑面而来。他不信。

  

  他还能想起妈妈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阿行,妈妈……可能要走了,剩下的路……就只有你自己走了。”

  

  “还记得……妈妈跟你说,你在缅甸有个哥哥吗?妈妈……对不起你呀,也对不起他呀……阿行,你一定要记得……记得无论通过什么方式,都要……带他回到这阳光下!”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妈妈是咬着这两句话走的。他没能见证妈妈的死亡,因为前来看护的叔叔把他拉走了。他记得,那时他哭叫着,还狠狠咬了那个叔叔的手几下,但他还是被那个叔叔带走了。走之前他听到了最后两个字是:

  

  “阿归……”

  

  解行的心感到了一丝钝痛,一种荒谬感从心底扩散到全身。他已经再也没有亲人了。除了那个阿归。

  

  “……解行?解行!”同桌的声音略显迷茫,又有点焦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解行猛的回神对上了同桌焦急的视线,这才意识到同桌刚才在说话,而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出过回应了。“啊,我没事。”解行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的厉害,嗓子眼儿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得慌。他连忙清了清嗓,若无其事的接着道:“就是想起,昨天晚上爆装备,有个大伞兵和我抢,被我揍了一顿,有点暗爽。”

  

  说着他站起来拎着同桌的后衣领就往教室外走,强行打断了还想再说什么的同桌。“走走走,带你解爷去外面转转去,在教室里可真是闷得慌。”

  

  可真是闷得慌啊,解行想。都开始伤春悲秋,胡思乱想了呢。他猛得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我会把你带回来的,阿归,一定会的。

  

  不但为你,为我母亲,也为了我自己。

  

  因为我还想再有个亲人,再有个血缘至亲能与我同行。

  

  我不孤单。

  

  

  

  “略略略,秦川没有爹!”

  

  “哈哈哈,没爹哪来的秦川,莫不是哪里捡的小杂种吧!”

  

  “秦川你妈是个婊子!”

  

  秦川被一圈桌椅围困在教室的最角落,无处可躲。已是放学时间,一群小兔崽子仗着没人管,把秦川团团包围。

  

  秦川已经红了眼眶,他缩在墙角,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你们走开,都走开,我不是杂种,我妈也不是婊子……”

  

  不堪入耳的脏话从一群孩子的嘴里蹦出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其实秦川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话。他听到这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他的一群同学口中听到。

  

  秦川两眼发红,听着他们不断地骂着,从小积累的怨气和怒火如面团一样迅速发酵,膨胀,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逐渐拧成了一股麻花,内心的酸涩已逐渐弥漫到了全身。

  

  他是好说话,但不代表他好欺负。他是在努力着温良恭俭让,但不代表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放弃自我解释,沉默的坐着,积累着愤怒,只待爆发。

  

  一桶冷水泼来,浇了秦川一身。刺耳的笑声终于把秦川彻底激怒。

  

  “你们骂够了没有。”他低着头抱紧了已经湿透了包,双眉紧锁。随着一声低吼,他猛的抬头,脸上竟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狰狞的笑容。

  

  也许是被他的笑容震慑住了,四周竟然突然安静了下来,如突然摁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一声沉闷的“砰”响彻教室。

  

  书包被秦川抡向了刚发出刺耳笑声的人。书包把那人砸了一个趔趄,左脚绊右脚向后摔去。书包上还滴着水,砸在那人的脸上,那人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个水印子,还有水顺着他的鬓角,直淌下落在地上。

  

  死寂。还是死寂。

  

  秦川的手迅速摸向自己的伞。最近他老化的伞柄和伞把终于断开了,他平时也真是闲得慌,往空心的伞柄里塞了一堆纸,又往伞把里塞了一堆纸,中间插了个小刀刀片,勉强算是固定住了。现在没想到那玩意儿还能这么用。

  

  之前和有透明胶带的同学怄气的时候,也着实没想到这东西还有这妙用了。

  

  秦川迅速取出刀片,抖掉上面的纸屑,趁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拎起伞就向那一个被砸的人走去……

  

  ……

  秦川拖着湿透的包与疲惫的心回到了家。

  

  踏入家门的那一刻,他努力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妈,我回来了!”

  

  ……这样不太行,未来的人生还需要温良恭俭让一点的。秦川想。

  

  

  

  此时此刻,步重华在PTSD的噩梦中与严峫着大鹅生死搏杀,严峫在他爸的要求下苦逼的背着陶渊明,解行站在他母亲的照片前痛斥无良的同桌,江停在臆想的琴声中孤独的等待着救援,秦川在流言蜚语中拼命的挣扎,阿归在聚光灯下一次一次被打倒,又一次一次站起来。

  

  大家都很好。

  

  又是新的一天,要记得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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