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对于处理伤口很有经验，也没有使顾九思伤情进一步恶化。几人将顾九思送回府里，被大夫接手。
顾朗华听了全程，怒火中烧，被江柔劝住，两人进了内间谈话。
柳玉茹送周烨离开，只剩沈砚星一人坐在外堂。
“今日周公子出手搭救，顾家感激不尽。”柳玉茹朝周烨恭敬行礼。
“哪里。王家欺人太甚，顾公子也是性情中人。”他犹豫片刻，开口道，“少夫人不必担心，我看顾公子身强体壮的，应当无事。”
“谢公子吉言。哪日九思休整好，必将宴请公子，以表谢意。”
“这都是小事。”周烨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夜色已晚，周某也就不叨扰了。”
周烨起身，离开了顾府。
柳玉茹返回外堂，看见了坐在外边抬头发愣的沈砚星。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走到沈砚星身旁坐下。
两人一时间静默无言。
好久后，沈砚星才收回看着天空的眼神，低头抚着自己的串珠。
“柳姐姐，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病了好几天，怎么也不见好，情况是越来越严重。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命不久矣了。”
她声音很轻，好像在说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可九思哥哥不信。他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去求一串佛珠，就可以让我好起来。这种傻子都不会信的话，他信了。”
“那个人说，要去到那个寺庙，要上一段好长的台阶，每上一个，就要磕一个响头。他也是傻，真的就那么做了，回来的时候额头都磕破了，膝盖也是红肿一片。”
沈砚星看着那串串珠，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顾九思顶着磕破了的脸，欢天喜地的拄着拐杖进来，“砚星！砚星有救了！”
那个时候她烧傻了，还尚存着一点意识，是顾九思的傻笑，和他小心翼翼将串珠带在她手上的动作。
“我不觉得是这串珠救了我，我只觉得，是顾九思救了我。”
后来顾九思拉着她又去了一趟那个寺庙。只是不用一步一磕头了。
金光凛然的佛像慈悲威严，一言不发俯视众生。
神会爱世人吗？沈砚星不知怎的想到了这个问题。她与佛像坦然对视，佛祖慈悲，看她，又不像只看她。沈砚星想或许就是这样的，神爱世人，又不只爱一位世人。
她和顾九思双双屈膝跪在蒲团上。她先扭头看了一眼顾九思，他已经闭上眼，双手合十。她心里微微一颤，转头看向佛像。
她也跟着闭上眼，双手合十。
爱是什么样的？爱一个人要怎么做？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说法。
人常言，心诚则灵，佛祖慈悲，会答应你的。
佛祖，我只愿天下安定，四海升平，愿顾家平平安安，愿我身旁这一人永远顺遂。
若你能记得这一刻，我就在他身边，被你长久凝视。记得这一刻，我坦然爱他。
良久，柳玉茹出声。
“你会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沈砚星反问道。
“我该怪王荣出言不逊，该怪梁王心怀不轨，该怪这世道总有人利欲熏心，更该怪我自己，胆小软弱，连一句爱也不敢说出口。”
可世间诸多因果，不是靠一个怪就能从头再来。
两人良久无言，大夫从内间出来，见到二人行了个礼。
“所幸伤口在送来前已得到妥善处理，接下来只需多加修养便好。”
二人谢过大夫，又送他离开。沈砚星先进了内间，她坐在床头，用帕子沾湿水又拧干，一点一点擦去顾九思额头上的冷汗。
顾九思此刻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脸颊已无血色，此刻闭着眼睛趴在枕头上浅眠。
沈砚星轻声开口：“顾九思，你疼吗？”
顾九思睁开眼睛，牵强地扯出一抹笑，“男子汉大丈夫的，说什么疼不疼…”
好像感受到了她的难过，顾九思又吊儿郎当地笑着，“诶，你说你九思哥哥我今天是不是特帅！”
沈砚星哄着他，“帅，可帅了。九思哥哥就是最帅的。”
“那是，我天下第一好男儿顾九思。”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