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叮咚是酒杯碰撞的声音，半杯不知名的酒倒出，服务生为有钱人添加着冰块。空气中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总有人沉迷其中。灯光忽明忽暗，有点纸醉金迷到味道。酒吧的尽头就是休息室，丽梨给每位新人都配了老人，她们不接客，只是跟着老人去学习学习。丽梨唯独将桑苓留在了身边，周边议论声四起，诋毁、羡慕、妒忌交织一团。似毛线团越理越乱，桑苓像听不见希望，脊背挺直，表情平淡，这种声音听得多了自然不会在意。

老人带新人，新人多多少少会被吃掉豆腐，更别说桑苓这种长相。既然老板内定了，那她就要负责到底。丽梨将姑娘们都招呼出去，带着桑苓来到吧台，为她点了杯无酒精的饮料。丽梨借着酒精，想了又想，整个酒吧怕是只有复楼和0416最安全了，丽梨正在头脑风暴时，桑苓喝着手里的饮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男人贪婪的注视，女人厌恶的话语都落在她身上。

没事的，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桑苓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下，抬头与复楼的人对视上，对方的目光毫不掩饰，灯光晃得桑苓眼花，那人应该在抽烟，双手搭在复楼的边缘，就这样看着她。桑苓也不扭捏，对方的目光并无恶意，于是她大方抬起头。那人轻笑一声，灭了烟转身离开。桑苓还在原地问号ing ，就听到丽梨在叫她，很快就将那人抛之脑后。丽梨说她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还让吧台的酒保看着她别被人欺负。

丽梨转身来到复楼，“我就知道你在这。”

男人闻声回头，今天难得将额前的碎发都梳了上去，露出浓眉，双眼尽是倦意和戏弄之情。薄唇微张，穿着的白色衬衫剪裁得体，套了件米黄色的休闲西装外套，穿得松松垮垮，露出精致的锁骨。衬衫看起来普通，却是国外有名的高定，一针一线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老板今天难得正式啊。”丽梨打趣着他，旁边的刘九像街边的小混混似的，还对着张祉吹了两声口哨，“那可不，张哥平时那样子，像个酒吧小白似的。”

丽梨找个位置随意坐下，“老板我今天把桑苓托给你啊。”

张祉闻言挑了挑眉，“严易文待会来。”又思索了下，不自觉皱了眉“成，我看着她。”丽梨见张祉答应，目的也达成就一缕烟似的跑下了楼，来到吧台，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桑苓身边多出来两个暴发户。像是喝醉了，硬是想拉着桑苓走，酒保在旁边一直劝说。一个男人在旁混乱酒保的视线，另一个则拽着桑苓的手，拉扯间将一包粉末倒进桑苓的杯子中。

“妹妹，喝一口吧，就一口让你忘记所有烦恼哦。”男人猥琐的模样逼得桑苓作呕。丽梨正欲上前，一道身影比她更快，他一手捏住那暴发户的手，将他和桑苓分开。又抬起另一只手拿起桑苓的杯子，转了转，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刘九这时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快速伸手从暴发户口袋中掏出一包粉末，邀功似的像张祉晃晃，

“张哥，证据有了。”

张祉将桑苓拉到身后，酒吧的冷气足，只是这时候桑苓觉得空调又多降了几度

张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谁让你在我的地盘贩毒。”

最后男人被保安带着，听说是送进警局了。张祉在桑苓心中的形象变了，来红社之前，她一直听说张祉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红港的恶鬼是他。现在似乎不太一样了。

事情处理完后，张祉回头看着桑苓一直盯着他看“没事吧？”张祉开口语气带上几分焦急，怕桑苓被吓到。

桑苓摇摇头，手却轻轻拉着张祉衣服的一角。张祉知道姑娘是被吓坏了，强撑着不说，低下身子和桑苓平视。

“和我走吗？我不是坏人。”

桑苓跟着张祉来到0416，乖巧的坐在张祉身边。没一会就看到严易文牵着一个女人进来，平眉杏眼，挺鼻厚唇，温婉优雅。严易文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实在犟不过她。”桑苓看着两人手上的对戒心中了然。那个女人似乎和张祉很熟，打趣着开口“张大老板不介绍旁边这位。”张祉转过头来看着桑苓，分明穿的是西装却像个斯文败类。“这位是严易文严先生，旁边那位是他的妻子杨姝沅”又转头去两人介绍桑苓，话语十分简单“我的员工，桑苓”

杨姝沅听到这句话明显一愣，却也没多说什么。而后她又打量起桑苓，她很喜欢眼前这位美的像画一般的姑娘，知道自己老公要谈正事，索引拉着桑苓去了隔壁隔间“张祉，美人借我。”

0416不是普通包厢，它被张祉特别设计过，用来掩人耳目。杨姝沅是个颜控，就喜欢漂亮的，拉着桑苓东拉西扯。其一是她真心喜欢桑苓，其二是她从来没见过张祉带着红社的人。不是什么霸道总裁洁身自爱，是因为张祉的母亲也是干这一行的，她漂亮，看起来温婉动人。却是骨子里的市井气息，张祉从小就在她所在的会所帮忙打杂，幸亏他不是女孩。后来那女人吸du 死了，张祉彻底解脱。他不厌恶这个职业，大家都是凭实力挣钱，却厌恶那些刻意接近他的。杨姝沅说他怪，他笑笑表示默认，他确实怪。是温室外独自生长的野蔷薇，是夏天燥热燃烧的火，是红港无人信仰的爱，是张祉，是他怪。

都说他为了挣钱什么都干，也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张祉之所以开红社，是为了让桑苓这样无家可回的人有个地方住，有个可以活下去的地方，女孩有些不愿意接客，他从不强迫她们接，只是久而久之大家都意识到自己一辈子也回不去了，那个卖掉自己女儿的家。所以红社才会变得越来越火爆，谁会听他说自己，没有人。有的只是关心他有没有赚大钱，有没有泡到女人，有没有把利息送给谁。虚拟又真实的红港啊，从来都是那样。

他从来都不坏，只是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迫使他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

张祉从来都不是坏人。

不知过了多久，严易文敲门示意杨姝沅该回去了，杨姝沅拉着桑苓走了出来，从手提包中取出两封精致的邀请函，一封给张祉，另一封给桑苓。说是过几天家里妹妹要回家，准备了一个party，走之前千叮万嘱让张祉带着桑苓来，要个她送礼物。

严易文夫妇走后，房间又重新安静。张祉不是一个会调节气氛的人，只能生硬开口“她挺闹腾？”桑苓听着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想起刚刚杨姝沅的模样，红唇勾起，眉眼弯弯，脸颊右边露出浅浅的梨涡。这是张祉第一次见桑苓笑，眼中难得温和“你今晚和我走。”说完便打开门示意桑苓跟上。

张祉带她来到隐蔽的拐角处，指了指楼梯，“以后有事可以来这找我，暗语是张祉最帅。”

桑苓觉得自家老板有点自恋，又细想了一下，嗯，他确实最帅。张祉的长相能理解的人会觉得他越看越帅，从而走向诱惑的深渊。不理解的只会觉得他普通，很平凡。桑苓属于前者，她总是善于发现别人的好。

桑苓和张祉来到复楼，这地方一般人可上不了，要么是和张祉从小长到大的那群人，要么是红社最初的老员工，要么是刘九这种得力干将。而桑苓？一个刚来红社两天的新人，拥有了随意出入的自由。张祉要红社给她让出道。能在这地方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就这么一会，消息早就传开了。都在传桑苓是张祉藏在红社的情人。

复楼平时主打的就是娱乐，零食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张祉让桑苓随便坐，她就找了个最靠里的位置坐下，张祉在桌子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突然转头，

“你能喝冰的吗？”桑苓愣了愣，点点头。张祉又开始背对着桑苓翻箱倒柜找着什么，终于从一个箱子里翻出来一瓶纯牛奶，倒在杯里再往里面加了点冰块。

快步走到桑苓面前递给她，“不好意思，只有这个了，我们这平时都是酒，我记得你才19？还是喝牛奶？”桑苓点点头，红港夏天热得像火炉，冰的纯牛奶正好降降火气。

桑苓小口小口得喝着，听到张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得桑苓耳根子红“那个派对，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张祉顿了顿“要是想要礼物，我给你拿过来？”试探性的语气，带着几分哄孩子的意思，轻声询问，语气里都是小心翼翼。

桑苓喝牛奶的动作一顿，眼中烟花炸开，绚烂美丽。身后音乐声震耳欲聋，她却将话听得真切。他怕她去派对不适应，特地询问她的想法。所有人都记得桑苓风情万种，耀眼动人。只有张祉记得她今年19，是个从小不被爱，不被理解，被亲生父母卖掉的桑苓。

没有谁被谁救赎，他们都是彼此的天使。

桑苓点点头表示自己想去，张祉嗯了声，“明天我让人给你送礼服。要是不合适要说，我让他们改改。”严家是首富，谁都想来借借，这次派对请的人应该都是外红港叫得上名号的 。他可不想自己家姑娘被人看不起。严家打得是政界旗号，背后见不得人的事可不少，严家小女儿于优就是负责这一块工作的善后处理，只不过前些年一直在亭城，最近突然回来，看来和严家的合作是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