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老了美人”
“我记不清了”
“马杳年”
杭州城的清明，汉人旗人相拥着，白花飞着，歌谣唱着，去祭奠过世的亲人
许多老人走过
许多小孩跑过
妇女们提着贡品，满山的茶树被春风吹醒。
又到了采茶的季节
顺桥路31号
宿草辗转扣上了大门
跟上了进山的大队
这一年，是1935年的春天，离日本人攻进杭州城还有3年。
她要去祭拜一位故人，虽然那是他母亲告诉她的，她的一位
极好的朋友
宿草在3年前的一场高热下，烧的失了记忆，只有太过儿时的了，幸而没忘了如何生活起居。
宿草从小体弱，走两步就要咳，常年吃着药，那场高热，眼瞧着要下世的光景，却被她给奇迹般撑了过来
宿草全名叫沈宿草，沈家在杭州名气也不小，只是自宿草生下后来的这些年，越发破落了，家中之人难免计较，而宿草生性内敛，谁割了她刀子了，怕是也要吞在肚子里，母亲就带她搬了出来，自寻了个，清净地来。
细雨丝丝，斑驳了山脉
这是一座新墓
宿草先拜过了沈家的祖先，走到了最里头，见了那座新墓，墓前还有前两个月的梅花。
宿草披着裘子，撑着油纸伞，轻轻地放好茶叶，那是今年的软新
然后便是静静的站着
每次她来，便要站上许久，有时风吹的她直咳嗽，这次也不例外，
倒春寒来了，
她对天气的感受一向明显，
她总喜欢往这里来，栀子花开的时候送栀子花，桃花开了送桃花
站了快一个时辰，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咳，咳弯了腰，
然后，血就咳了出来
她看到墓碑
马杳年
为何她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与他留下呢？
她记不得她的这个好朋友是高是矮，是君子如兰，还是铁血如铁，包括他的生卒年月，她一概不知。
所有关于他的事，都是从母亲那里来的
夏末
天气热的很，湿气又重
沈母在西湖边边上，看着两岸的垂柳，还有北山的温柔
“你说我又如何告诉她，杳年”
“你的死讯和你们的回忆”
“怎么能让她同时记得”
那一年的沈宿草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江南从不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
她牵起人的愁肠，勾断人的青丝
沈宿草在桥上，拿着一束风车轮，笑得很高兴，她比从前要开朗些了，
这一年，杭州沈家姑娘，已经24岁了
而那个去世的马杳年一直21岁
“母亲，马杳年”
“是个怎样的人啊”
她妈妈故作正经，轻咳两下，
“轻浮吧，儒雅吧，有点子淘气。”
“还总是惹我姑娘生气。”
“娘亲可真是讨厌极了他。”
沈宿草啊了一声
“我怎么交了这么个朋友啊？”
“后来，他怎么死啦？”
她妈妈又咳了两下
这个问题能让她再老十岁
“笨死的”
啊？
沈宿草觉得母亲没一句实话。
然后她就没再追问了。
秋风吹起的时候，杭州城又死了许多人，
园中水缸有几许落花
宿草在其中看见了她自己的影和一个青年。
“还真是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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