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不管她云里雾里说的什么，法威降下压趴容绝“你是邪修？没有本座允许，胆敢在本座面前站着”
完犊子，只顾着装杯忘了打不过苏禾
“小的是鬼修，大护法特派小的潜伏在鸿钧山助圣尊涅槃”容绝回想和伏姬交换的信息，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保命要紧，磕的苏禾满意了才停下，伏在地上盯着苏禾鞋尖请罪“无意窥视圣颜冒犯圣尊，请圣尊责罚”
这鞋子用料讲究，鞋面光滑，做工精细，一看就比她脚上穿的好。等老娘翻身农奴把歌唱，一定把你鞋扒了
苏禾发现怎么也读不了对面鬼修的心，一时辨不了真假，但觉得她是不怕他的
“你的印记呢？”
“印记？”怎么觉得苏禾变聪明了？容绝撩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血蝙蝠纹身，这里原本是道疤，后来齐湮给她纹了血蝙蝠
苏禾扬起下巴冷哼道“看你有几分能耐，给你一个效忠本座的机会，杀了梨容”
“能为圣尊效力是小的荣幸”容绝低眉顺眼地应下，拔出袖间匕首刺向苏禾，却被一股巨力掀飞，匕首直直插入地下
苏禾怒不可遏“你耍本座”
容绝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圣尊饶命啊，您让我杀梨容，我这不是正在杀吗”
“蠢货！本座是要你……”
“是要我让梨容动杀心，手染鲜血”容绝还是畏畏缩缩的扮相，接过话茬“小的能做到，只需杀了他弟子”
苏禾将插地上的匕首收到手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刀刃，邪笑道“本座的人，你敢动？”
容绝对着地板翻白眼，嘴上还在表忠心“事关圣尊涅槃大业，牺牲一个花妖算什么。小的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苏禾加大威压的力度，震得容绝嘴边溢出一丝鲜血“本座不想说第二遍”
“是……”容绝喉间腥甜，艰难咽回口腔里的血
妈的，都是邪灵圣尊，还是齐湮处着舒服，苏禾你就不能学着点，尊重一下我这个冒牌手下
布置一个难比登天的任务，两手空空就让人去干，还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
杀梨容，你还不如把我杀了出出气
“圣尊……小的修为低微，恐怕无法为圣尊大业贡献绵薄之力”
“本座赐你无上之力”
容绝大喜，头伏地更低了“谢过圣尊”
几道黑气从苏禾体内涌出，本该飘向容绝却转向没入地下
容绝明知故问“圣尊……无上之力不是要给小的吗？您怎么扔地下了”
“你对本座动了什么手脚”察觉到力量被压制的苏禾暴怒，周身黑色煞气疯狂翻涌“敢算计本座，定让你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场子还没撑起来，黑气就溃散地不成样子，苏禾又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手脚还动不了了
哎呀，我好怕怕，容绝敷衍地缩着脖子，擦去嘴角血迹，从地上爬起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她戴回蓝晶眼镜，取走苏禾手里的匕首重新插回袖间，耐心解释“这里有压制无上之力的阵法，能让你感受不到怨念。感受不到怨念，你就没有力量”
头次吃瘪的苏禾气得脸都白了，眸色阴鸷，宛如刀子般剜在容绝脸上
“想读我的心？我是活死人，摘了屏蔽死气的眼镜，就算不得活物，你对一具尸体读心试试”
“杀梨容，我呸，你怎么不自己上”容绝是暗戳戳地想过干掉梨容，奈何实力不允许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拿出审问犯人的架势“说，你怎么不自己杀梨容？别告诉我你俩一个身体，你杀不得。你杀不得我就杀得了？我不听这种表面理由。不说我就告诉花妖你在梨容体内，你别想着能在这之前干掉我。大可试试，我消散之前肯定能让花妖知道你的秘密”
“尔敢！”苏禾勃然大怒，“区区蝼蚁，居然敢威胁本座”
“好，有骨气！”容绝鼓掌，抬腿就向白舞梵房间走去，将小人得势演绎地淋漓尽致“我现在就把她拉过来，看看她师尊的真面目”
想起白舞梵，苏禾表情变得柔和“本座向她承诺，同守梵净，不杀一人”
“不杀一人？”容绝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藏在镜片后面的目光看不分明，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厌恶“洗白你配吗？不杀一人，所以你借别人的手杀？几百年前邪修在凡界屠戮凡人，只为让你吸收怨气涅槃。你是什么都没做，是啊，全是邪修干的，与你何干。他们是你的刀，刀干的怎么能和你扯上关系”
她破口大骂，声音拔高了不少“午夜梦回之时，面对那些因你而无辜枉死的生灵，你会安宁吗？而今你为一个女人停止杀戮，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些死去的生灵算什么！你作恶做到底不行吗！当一个彻彻底底的反派不行吗！哪怕你灭了六界，我都能高看你两眼。可现在你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真俗套，就像一只纸老虎”
三观吗？没有，她一向鄙夷恶人金盆洗手，放下屠刀的情节，好像之前做的恶都不存在似的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是佩服齐湮的。不洗白，不认错，不改正，一条路走到黑
这个女人，恶名昭著，却仍能迷惑众生
她看向苏禾的眼神有些鄙夷，瞅瞅这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啊
苏禾的表情有一瞬的迷茫，好像被骂醒了，阴鸷的眸子里满是疑惑和不解“本座为什么会向她承诺这些”
他急需一个答案，脑海中自动浮现白舞梵每月十五去花圃看望他、为他做洛神羹、给他读话本解闷的画面
他同时知道，白舞梵是怕着他的，就算之后两人熟络了，她摇头说着不怕，其实还是怕的
怕他屠戮六界，怕他冲破封印，怕他为祸苍生
承诺守护他，也只是为了让他不再杀戮
看过不少魔头反派想要毁灭世界，却被主角感化劝降之类话本的容绝直接套用，“因为你渴望被爱。你向她承诺停止杀戮，她肯定也向你承诺了什么。可惜，她在和你虚与委蛇，不是出自真心”
苏禾没有作声，封印百万年早已习惯了日复一日的黑暗，醒来恢复意识后只想着毁天灭地。即使被梨容从通天塔带到梵净山，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
通天塔和梵净山的花圃，于他而言，并无二致，都是囚笼
直到一束光照入他晦暗无光的生活，黑暗不再沉闷，每天的等待都变得有意义
是的，他渴望被爱，渴望温暖，即使对方带有目的，他也甘之若饴
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后，他再也不想永生永世被困在黑暗之中
清醒过来的苏禾撕心裂肺地狞笑，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绝望“你不怕本座？世间除了梨容，没人会不怕本座，就连她，也是怕着本座”
“齐湮也不会怕你，但你有脸见她吗！”容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比齐湮差远了，我真的很想替她杀了你”
“你哪来的胆量杀本座，本座是杀不死的”
容绝看出了他的挣扎，内心反而平静下来，好歹相识一场，说到底，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呸呸呸，他可怜！因他而死的凡人就不可怜了？我可没同情他，只是感慨一下
她继续往他心口上插刀子“当然是齐湮给的胆量。呵呵，这里的阵法还是她布下的”
“齐湮，齐湮……”苏禾反复念叨着这个早已忘记的名字，目光逐渐变得淡漠，表情也慢慢柔和，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天翻地覆
容绝摸着袖间匕首，觉得自己还没骂够
不会真觉得自己没脸见齐湮乖乖把身体主导权交给梨容了吧
梨容只觉手脚僵硬，眼神逐渐清明，面瘫脸丝毫看不出被人发现秘密的窘迫“你都看见了？”
不止看见了，我还骂了一顿，爽！就是五脏六腑疼得厉害
她打开天窗说亮话“神尊收她为徒，是因为苏禾的缘故吗”
梨容没有表态，一双凤目闪着疑光“你想对阿梵不利？”
看来猜对了
“除了关乎苍生，我想没什么值得神尊大费周章收一个弟子”
“我还知道，唤醒她的方法是……众神陨落。但那时的她，不会再像这般纯粹快乐”
梨容拂袖而走“信口雌黄，疯言疯语”
“神尊留步”容绝扶了扶眼镜，似是笃定了梨容会停下“您不想知道您弟子的真实身份吗？她缺的一魂一魄，找不回来了，你真当魂魄是什么坚固玩意儿，漂泊万年不散？要真是这样，会有魂飞魄散这一说法”
她嗤笑一声“你看她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梨容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周身杀意弥漫“你想做什么”
“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毁天灭地的魔头，曾与六界为敌”
梨容身形有些不稳，伸手扶住栏杆，有些狼狈“空口无凭，她是我梵净山弟子”
“上一任邪灵圣尊，我是靠她手上的煞气认出来的，那是七苦之毒。是她领我踏入鬼修一途，我成了活死人还是拜她所赐”她摘下蓝晶眼镜，周身死气暴涨，暗紫色的皮肤颜色更深了
“本尊早知你是活死人”
“桌子上的日志杂谈神尊应该看过了吧，我故意放那的”
梨容翻了，讲的是一个名为齐湮的鬼修，用秘术改写意识，化身芸芸众生时的经历。和神族下凡渡劫有些相像
秘术名为镜花水月
“目的何在”
容绝戴好眼镜，抽出匕首“为了她重生，劳烦神尊上路”
“不自量力”
“神族一旦有欲，就会变弱，你看你现在还压制得了苏禾吗”
“不许伤我师尊”被骂声吵醒的白舞梵手持飞羽姗姗来迟
至于两人交谈的内容，她当然耳聋没听见
容绝放下武器，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向她问好“久违了，上一任邪灵圣尊”
“休得胡言”梨容拂袖，一道神威甩出
容绝飞出去老远，及时抛出绳索套住柱子把自己拉回来“小仙子，你不好奇自己的身世吗”
确认自家师尊没有受伤，白舞梵松了口气，想起黑匣子一事，坚定地摇头“我自是好奇的，若我的身世和六界共同守护的秘密有关，那我便保留住这一份好奇，让它烂在心里”
“阿梵休听她胡言乱语”
容绝低头盘着绳索，低声笑了“立场不同罢了，都没错”
见白舞梵像老母鸡护犊子一样将梨容护在身后，容绝叹了口气“小仙子勿怕，刚刚我在和神尊切磋，好长时间没见过人了，自是想活动活动筋骨”
白舞梵明显不信，你白天不是刚和伏姬上仙打过
“阿梵别管她，我们回去”
“是”
“喂，小仙子”容绝在后面吆喝“该飞升飞升，缺了一魂一魄没关系”
这个人好怪哦
白舞梵很想回头看看，却被梨容拦住“一个疯子罢了，无需在意”
知薇早早地起来向容绝辞行，远远看见容绝在院子里搭了画架，旁边栓了只打盹的黑猫
这黑猫不就是昨天被她抓住，又从她手里溜掉的猫妖吗
前辈作画的方式和他们好不一样，知薇好奇上前看了两眼“前辈在画什么”
容绝左手托着颜料盘，右手拿着笔刷“唰唰唰”在纸上画了只血蝙蝠“在画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它，我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这蝙蝠栩栩如生，前辈画技真是高超……”知薇巴拉巴拉夸了一大堆，最后捏着衣角羞愧道“这段时间多有打扰，晚辈是来辞行的”
知薇又看着猫妖“它是我天界通缉要犯，不知前辈……”
容绝愁眉苦脸地打断她“哎～人走喽，走了清净。我孤家寡人一个，好不容易抓只猫当宠物都要给我夺走”
一听这话，打盹的猫妖瞬间不困了，猫毛炸起“本喵什么时候成你的宠物了？”
“你偷我那么多宝贝，就把你留这呗”
猫妖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不是还给你了吗”
“精神损失费怎么算？我不缺钱，也不缺宝贝，你以身赎罪得了”
猫妖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扯着脖子上的绳索“喵呜～一堆灾星，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谁了，梨容神尊除外”
容绝收起画架，朝房间走去，知薇跟上
“一只猫妖而已，前辈想留下就随前辈的意”
“喵呜，还有没有王法啊，没人问问我的意思吗？呜呜呜，早知道不打开那个盒子了，不打开那个盒子，我就不会出现在混沌界”
白舞梵等人集合完毕，连养好神魂的玉林都出来了，迟迟不见梨容踪迹
曲陌和伏姬对视一眼，看啥啊，找人啊
知薇询问正在撸猫的容绝，她早有预料，随手一指藏书阁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藏书阁前进
藏书阁规模真不小，有好几层呢，一人一层的找
白舞梵是找的第四层，穿过排排书架，梨容捧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眼底一片乌青，脸色憔悴
白舞梵快步走上前，心疼不已，直接上手帮梨容按摩头部，直到梨容神色好一些才停下“师尊看书一夜没合眼？您吃得消吗”
她随手翻开一本，上面画着一颗六芒星，图下附字“六芒星重亮之时，就是赎罪之时”
她一头雾水，又翻了几页，好像是和神族有关，梨容并未阻止
看不懂，索性不看了
“师尊你来藏书阁是要找什么吗”
梨容合上书，揉着眉心，语气满是疲倦“在找上一任邪灵圣尊怎么被打败的”
“上一任？苏禾前面还有别的邪灵圣尊？”
“本尊也是刚刚了解到”
“那太好了，师尊找到了吗”
“她死于自己的幻术，作茧自缚。不必担心，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看着梨容眼底的乌青，白舞梵担忧道“师尊，我们要不休息一天再走？”
梨容眉眼布满寒霜，语气十分果断“不行，必须走，这里不能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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