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刚出门不久,阿菁就跟晓星尘找了借口,说自己想出去玩会儿,晓星尘只叮嘱她路上小心些,不要去危险的地方玩,便让她去了。
晓星尘哪里知道,阿菁是担心薛洋真的会去找人家把她卖了,才想着偷偷出去跟着薛洋,看他有没有别的心思。
到了镇上,人流多了起来,阿菁一晃眼便跟丢了薛洋,在街道中心不停骂着薛洋,又急急寻着他的身影,两旁过路的人将她撞得东倒西歪,她靠着竹竿勉强才稳住身形。
这时突然有人拉着她往街道一旁没什么人的地方去,告诉她这边人少。
这动作让阿菁觉得熟悉,当初道长也是这样拉她到街一旁。于是她抬头一看,就见此人面貌丰神俊朗,周身透着一股正气凌然,高大挺拔的身形让他看起来更为出挑。
“谢谢道长!”阿菁立马跟他道谢,她这回没有喊道长哥哥,因为此人看起来并不像晓星尘那样温柔。
“你顺着这条街道走,这边人少,便不会有人撞到你。”宋岚告诉她,说完便抬脚要走。
阿菁连忙追上去,问他道:“道长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宋岚停住脚步,看着面前这个活泼的女孩,淡淡开口道:“我来找我一位友人。”
“找人?那你的朋友姓什么叫什么?我在这里住了挺久了,说不定认识呢!”阿菁看他一身正气,又是修道之人,而且也好心将她领到路边,立即表明自己也许可以帮忙。
宋岚迟疑了很久,看这丫头聪明伶俐,说话口音也与这里的人相似,最终说出了晓星尘的名字。
“晓道长!”阿菁惊呼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凑巧,道长以前也确实说过自己有位志同道合的友人,会不会就是这位?
“你认识?”宋岚明显有些震惊,他跋山涉水寻了多少地方,今日就将会在这里寻到吗?他又有些狐疑:“你可说说他是何模样?”
“样貌清秀隽逸,很是好看,很高,背着一把霜白镂花的剑。”阿菁这么说着,就见宋岚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她立马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宋岚忍着颤抖的声音对她道:“可否能带我去见见他?”
“没问题,我见道长你跟晓道长很像,晓道长以前也说过他有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虽然不知道为何走散了,但晓道长心里一定是惦念着那位朋友的。”阿菁此话一出,宋岚心口间不断冒出酸楚,他与星尘到如今地步,全然是因为一个薛洋。
阿菁见宋岚面上有些悲伤,心里就更为肯定他是晓星尘的朋友,于是领着他一路回了义庄。
到了义庄门前,宋岚似乎有些近乡情怯,迟迟迈不开那一步,明明越过前面那道门,就可以见到自己的挚友,但他还是迟疑了。
正当阿菁想问他为何不进去,宋岚突然拉住她往一边闪过了身,示意她不要出声。
阿菁正眼望过去,原来是薛洋买菜回来了,提着满篮子蔬菜水果,右手还拽了只肥鸡,悠哉悠哉踏进门槛,唤了一声:“道长,我回来啦!”
薛洋手中的肥鸡不停惨叫着,扑腾着翅膀想要挣扎开薛洋的束缚,晓星尘听见动静,赶忙迎过来,问他从哪里得来的鸡。
薛洋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晓星尘笑得停不住,而院外的宋岚只觉得通身冰凉。
薛洋!
宋岚遍身寒意,又痛得无以复加,那披着人皮的恶鬼此刻就站在自己的挚友身边谈笑风生,自己对薛洋的恨意如今却只能停在这小小的义庄门外,他不能立马就去杀了薛洋,不能让星尘知道自己是同什么人生活在一起。
“道长,你怎么了?”阿菁见宋岚变了脸色,额角暴起的青筋足以知晓他此刻在极致忍耐着。
宋岚还没回答阿菁的话,只死死盯住屋里的二人,晓星尘侧了一下身,从宋岚的角度便清清楚楚看得出他腹部的隆起。
“星尘…晓道长他是怎么了?他身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吗?”宋岚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阿菁。
阿菁听他问,立马就抱怨起来:“那坏东西是之前被道长捡回来的,受了重伤,道长便一直把他留在身边照顾,谁知道伤好了却赖着不肯走,还让道长怀了身孕!”
此话一出,简直如天降九雷,直直穿透宋岚的天灵盖一般,让他再没了声响。
宋岚张了张口:“他…晓…星…”,不管怎么努力,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痛着悔着,错综交杂的情绪冲上头,五脏六腑就要炸开。
阿菁看着他渐渐发红的眼眶,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谁料宋岚只跟她说了句:“不要告诉晓道长,我来找过他。”
“道长,你不去见晓道长啊?”阿菁有些不解,为何特意来找,却不去见。
宋岚摇了摇头,再次叮嘱阿菁,不要说他来过,便急急忙忙离开了,阿菁不解缘由,却也老实听话,杵着竹竿若无其事的走进院子。
刚进院子,一只肥鸡就迎面扑腾过来,阿菁想躲,却又碍于要装作自己看不见,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肥鸡的翅膀毛扑了她一嘴,她大叫着,晓星尘立马出门询问发什么了什么,问着阿菁要不要紧。
阿菁想回答晓星尘的话,却看见薛洋站在门槛大笑,险些笑岔了气,她再也无法忍受,一脚踢开了落在地上还在蹦跶的肥鸡,拿着竹竿就要往薛洋身上打。
“你这个烂心眼的坏东西,简直不是人!”阿菁怒气冲冲挥舞着手中的竹竿,破口大骂。
薛洋方才是真的没拿稳那只鸡,叫它扑腾了出去,谁知道阿菁正好往上撞,得了一嘴鸡毛,这可把他乐坏了。
“我就说你倒霉,怕不是出门惹上了倒霉鬼。”薛洋一针见血,他不知道,阿菁出门遇上的人对他来说的确算是倒霉鬼。
“我呸呸呸,再倒霉的鬼都比不上你晦气!”阿菁骂着,脚下生风似的掠过薛洋,气得头昏脑涨。
晓星尘轻微责备着薛洋:“你不要闹阿菁了,她一个姑娘,你该对她温和些。”
薛洋自然当这话是耳旁风,吹过就忘了,他拎起那只终于蹦跶到没了力气的肥鸡,高高提起,散漫道:“大不了多让她喝碗汤咯。”
晓星尘听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立即蹙起了眉,想要让薛洋能改变一下对阿菁的态度。
薛洋最是见不惯晓星尘这种护别人的模样,为了谁都能跟自己较劲,真是…岂有此理。
薛洋泄愤似的,一刀结果了那只肥鸡,看着那嫣红的鲜血从鸡的脖颈处流淌出来,觉得畅快了许多,依旧是如蜜饯般的语气:“道长开口了,我岂有不从的道理?你快些进去,我杀了鸡,腥味重,道长你现在可受不住。”
“你自己可以吗?”晓星尘有些担忧,做饭这种事,向来都是他做。
薛洋之前尝试过去做饭,但阿菁第一个试毒后,立马吐的死去活来,自那次后,晓星尘再也没让他做过饭。
“不过是杀只鸡罢了,道长不用担心,我可是靠这手艺发家致富的。”薛洋回着,心里接了句,只不过杀的是人。
晓星尘听他胡说,忍不住又舒展开了眉头,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笑起来:“你又在胡说了。”
“胡不胡说,待会儿道长去问这只大肥鸡,看看它是不是夸我把它切地均匀。”薛洋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惹得晓星尘笑意更甚。
“我是说不过你这张嘴,既然你有手艺,今晚的饭,便也由你做了吧。”晓星尘话音一落,又觉得自己似乎越发变得调皮起来,许是跟小友这样少年意气的人待久了,心境就也跟着变化了罢。
“那——道长可要小心着了我的道。”薛洋对自己的厨艺深信不疑,绝对是可以当做尸毒粉的存在。
“不与你开玩笑了,你处理好后便叫我来煮就行。”晓星尘不再与他扯皮,自己又转身进屋,看着阿菁气鼓鼓坐在桌子边,就从袖中取出一颗糖递给她,柔声劝慰着。
最后的晚饭,自然还是由晓星尘掌勺,薛洋在一旁打下手也被赶了出来,结果只有坐在桌边跟阿菁相互拌嘴,气得阿菁想一杆子戳死他。
晓星尘只能充当中间人,哄好这个,又哄那个,日日如此,也不知疲倦。
夜间,外头突然狂风大作,冷得透彻,雨也来得急,劈头盖脸就砸下来,薛洋在雷声大作中醒来,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薛洋自己就是个恶人,哪里会有什么预感让他觉得不好,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弄得他心烦意乱,他看着窗外劈下几道闪电,于是莫名其妙的唤了声:“晓星尘。”
晓星尘许是太过于困倦,没有回答他,薛洋抱着他,蹭了蹭他的颈窝,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大雨声,又闭了眼。
如今外面的雨再急,也落不到他身上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