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选开始。
秀女们被分成三四人一组，分批进入殿中面见新川主以及川夫人。
裴昭与李薇，郝葭，以及上官婧分为一组。四人进入殿中齐齐站定，等待问话。
轮到裴昭时，她上前两三步，面色淡然。
问话都与先前一般，裴昭顾及着入宫，答得中规中矩。可当被问到对未来生活有什么想法时，她却是被噎住了。
她沉默半晌，新川主开了口：“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闻言，她抬起头，直视着坐在上位的川主以及夫人。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
面见已经结束，秀女们坐在亭中等候。裴昭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回想着她在面见时对那些问题所做的回答合不合理。
一个一个顺过去，又想到自己作答的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想来川主和夫人是不会满意这样的回答的。
裴昭在心里悄悄叹气，若是能选中，便是成为一名不受宠的少主的夫人，这倒也没什么不好。若是未能选中……，无论未来如何，她是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正思虑着，裴昭被叫了一声。
“裴姑娘？”
她睁开眼，是郝葭。她正有些紧张的看着裴昭。
“怎么了？”
裴昭直起身子，询问道。见她没有不耐，郝葭索性直接坐在她的身旁。
“刚刚我留下来听到川主和川夫人想把我许配给五少主，但我不愿，我想嫁的是嫡长主。”
裴昭有些不解。
郝葭苦笑：“我是庶出，我知道我小娘受了多少苦，所以这次擢选，我未曾想过真正寻到良配。不过是把这当做一场谋生，寻找一个可靠的东家罢了。”
而嫡长主，如今于她而言，是最可靠的东家。当个侧夫人又如何？不过是谋生，当了夫人也不一定能好到哪去。
裴昭点点头。她与郝葭同是庶出，自是明白她心中的苦处。
“那你想如何做？”
“不远处就是少主别苑。我想去那碰碰运气。小薇所在的霁川是一夫一妻制，与我们不同，所以想来寻找裴姑娘同我一起去。”
“好。”
郝葭拉着裴昭混入了少主别苑内的宫女之中，直至进入苑内，她们才偷偷摸摸的离开行列之中。
而当前的少主别苑内，嫡长主尹嵩正高声呵斥着五少主尹岐，一旁的四少主尹峻跟着附和着。亭子中央，身着一袭淡金色长袍的六少主尹峥手执着棋子，落子。眼看棋局已破，他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嘴角。
抬眼看向正被尹嵩骂的头都抬不起来的尹岐，眉头紧皱，捂着肚子，装作不经意的将棋子打落在地。
清脆的声响引起众人注意，尹岐率先扭过头向他跑来。
“呀！六弟！你这又是怎么了？”
缓步而来的二少主看了眼因胃疼躬着身子的尹峥，又将目光移向棋盘。只一刹，他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
“六弟……破了我的棋局。”
似笑非笑，尹峥倒吸一口凉气，倒是尹岐先替他开了口：“你说说你，你哪会下什么棋啊，就在这胡闹了。莫不是胃疾又犯了？来来来我送你回去。”
一阵咋咋呼呼的打消了尹嵩的怀疑。尹岐扶着尹峥，刚走没几步，一身淡蓝色长裙的郝葭从这里走来，尹岐一瞬间看呆了，松开了扶着尹峥的手。
“那啥，老六啊，你回去吧，我，我目送你回去。”
尹峥无奈地看了眼马上到来的郝葭，又看了眼脸上挂着憨傻笑容的他五哥，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走了。
刚刚虽是为了给尹岐解围，但真走了这几步，肚子便隐隐作痛，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从亭子回到别苑的路程不长，但胃疾复发，尹峥实在有些受不住。他倚在墙上，轻轻喘气。
而不远处的裴昭躲在树荫底下等着郝葭。她很早就注意这个人了，从亭内出来就一直将手放在腹部，走了几步似乎是撑不住了，倚在墙上微微调整。
她本是不愿多管，但这人衣着华贵，又从亭内出来，自是新川里的某一位少主。
不过身子不好……许是六少主？
裴昭心底里暗暗猜测着，想到之前郝葭对六少主的形容，庶出，不受宠……若能与他成婚，或许往后平平淡淡，也能做个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
她倒是不奢求能得到六少主青睐，新川本就以男子为尊，更何况这是少主，身边没几个妾室才叫奇怪。
而她此前所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只是她心中妄想罢了。
能够相敬如宾，已是对裴昭而言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裴昭踱步向尹峥走去。
“何人在此？”
听到声响，尹峥强撑着挺直了身子，凌厉的目光射向裴昭。
裴昭却是不卑不亢，朝他行了一礼。
“小女是入宫擢选的秀女，胭川裴昭。刚刚见少主一直抚着腹部，想来是身体不适。”
说着，裴昭慢慢走近尹峥面前。
“我儿时也常常因吃不饱饭而腹部绞痛，但我阿姐教过我，只要按摩手上的一个穴位，便可缓解。少主，可愿让小女一试？”
裴昭神色淡淡，同尹峥说话的语气仿佛也只是询问一个陌生人。饶是尹峥，也惊异于她的冷淡。
“不必了，不远处便是……嘶”
尹峥摆摆手，准备拒绝，但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被疼得弯下腰去，神色痛苦。
“那便由不得少主了。”
裴昭拉过尹峥的手，男人的手宽大而温热，手心还有一层薄茧，她皱皱眉，不动声色。将尹峥的拇指与食指并拢，按摩肌肉最高处的位置，果不其然，尹峥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尹峥抬起眼，望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裴昭。少女面容白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此刻正专心的为他揉捏着手上的穴位。
心里的审视和怀疑消散了不少。
疼痛缓解了不少，尹峥抽回手，朝她道谢。
“今日多谢裴姑娘。往后若有所求，我自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