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芳,那个…钱在你那呢吧!妈说……我觉得……”大国结结巴巴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了,站在任芳面前不知所措。“你觉得,你觉得什么,又听你妈的是吗?”任芳没等大国说完,就怼了上去。“不是,妈又没有坏心眼,她帮我们存着钱(是为我们好)。”大国接上,“是为我们好。”任芳早已摸透了大国,几乎和大国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五个字,这让任芳感到恶心的五个字,这代表自己男人窝囊的五个字。“杨大国,你就不能自己跟我过日子吗?什么什么都牵扯到你妈,你不觉得你妈太多管闲事了吗?从咱们结婚到现在,你自己说。”任芳忍不住嚷道,又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该发这么大的火气。“你干嘛,妈也是为咱们好,要是需要用钱可以和妈说嘛,都是一家人,妈也不是那乱花钱的人,爸的工资都给妈,都让妈给存着,不也好好的呢。”大国丝毫没有意识到任芳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不是钱保管在谁手里,不是她想在家里掌管大权,更不是想两人单独过日子,她在乎的是自己男人的本性,在家里的地位,无时无刻向着自己媳妇的义无反顾,然而,都破灭了,在一次次经历中都破灭了,任芳又一次感到无力无助,又一次对自己男人感到失望。
“算了,我上了一天班累了,我不想吵了,存折在屋里床头柜衣服下面压着,往里掏掏,拿出来给你妈吧。”任芳边说边向大门外走去,“我不吃饭了,不用等我,我去遛遛弯”。任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几句话,她很累了,只想吃口热气腾腾的饭,然后美美地睡个大觉,但这个家在一瞬间让她感到窒息,让她觉得再不出来透透气会“死”的。大国又一次,什么也没说,就进屋了(拿存折),任芳想听的那句挽留话没有从大国嘴里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在乡间小道漫无目的地游荡的任芳却丝毫没有想回“家”的意思,在她看来,那已不是家了,像是个没有温度的庇护所,那里的人冰冷愚昧,让她想逃离,她想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那个生她养她的家,但她自己打断了,因为妈妈说过的那句“到了婆家就好好过日子,别总回来,让婆家人说闲话可不好”,尽管任芳从嫁到杨家一次也没回过娘家,甚至连电话也没打过,她怕,她怕忍不住哭出来,她怕让家里人担心,她怕……这次同样,任芳又一次被这句话打败了,不得不回到那个“牢笼”。
她走啊走,走啊走,半摇半晃,在路灯的照射下她的影子是那么的瘦小,她不时停住低头,看着那个早已不认识的“自己”,她越走越远,是的,她还不想回“家”,“为什么我当初被他迷住?为什么我这么傻?为什么没有早点看透他们家?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做的还不够好吗?”这时任芳心里住下了十万个为什么,她问自己,怨自己,又心疼自己,因为她清醒些了,她知道没有外人会真的疼自己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村里好八卦的大妈大多吃完晚饭,在一条街道的空地处,拿着板凳,扇着蒲扇,三五一群地唠嗑,热闹得很,几乎没有人会逃过她们的议论,这是任芳忘了的,因为这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也是她之前所怕的,她不像别人家的媳妇好事好说,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但她没想到连这个小愿望就让她不可触碰,她想改变,边往回家的方向走边想“我必须改变了,我为啥怕她们呢?我又没欠她们的。”说着就往那条路走去,但是在她逐渐走近那群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