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平缓行驶在海面上,已经从S国的港口远远离去,船底的暗仓潮湿且昏暗,众人的情绪还沉浸在悲伤当中,头顶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瞬间将众人从沉溺中抽离。
“货轮会在中途停靠在一个小群岛,到那你们就下,届时会有别的船在岸边等你们。”
那人没有打开仓门,反而是站在仓上交代了一段话便离开了,那温和儒雅的语气一听就是这艘轮船的主人——柏洛温。
待到脚步声远去,众人才放松下来,陈广义靠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个老式传呼机,他将传呼机挨在耳边,眸光低垂静静地听着传呼机里的声音。
阮清在闭目养神,霍峰将头埋在臂弯里,徐书贵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连路绍阳都一脸凝重地靠着船壁。
唐焰桦坐在徐书贵左侧,伸手摸向左衣口袋,突然想起烟早就被他扔了,他出神的盯着地板,想起最后一躺郭康看向他的眼神,笑出了声。
这一笑令大家都抬头看他,他却像未曾察觉一样,徐书贵侧头看他,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唐焰桦是东北军区出了名的顶尖狙击手,蝉联六届军区比试大赛桂冠,他当时只接受加入外遣特战小队,后来小组队列合并成部队,他便选择单兵作战,上级多次劝导调任他都以各种方式推脱,但是出任务时他从不会拒绝任务指派。
在他锋芒毕露前他也呆在部队大区,也拥有部队编号,并且和队友相处的十分融洽,他曾经只是一名普通的突击手,当时C国一些地区的境外,很多想要搞垮C国的国家从隐秘的毒品交易运输,到后来明目张胆十分猖狂,几乎蚕食了C国三分之一的领土地区。
他所在的部队被调令去往当地,解决当时C国国土内最猖狂且势力范围最大的毒枭,因其毒枭身后靠有他国势力,这次任务注定血迹斑斑,在销毒的艰险岁月里,他身边的战友全部牺牲,派遣的三支部队最终只活下来17人,并且有6人曾经历过毒贩的残虐,并且拥有了终身无法治愈的PTSD,唐焰桦便是其中之一。
他最敬爱的班长替他被挖去双眼,断手断脚被扔在沼泽泥潭里一点点被吞噬,平时一起训练,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了保护他,被注射高浓度毒品,活生生的被毒品侵蚀内脏器官,承受着精神上巨大的凌虐。
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同卧底在毒枭身边的自己人一个个被拔出来,同样的场景一遍遍播放在他眼前。
他是最后一个了,他亲爱的战友,他亲如手足的兄弟,用血肉之躯为他们的销毒之路铺设砖瓦,他踩着人命为他铺好的路,终于亲手终结了霍乱C国长达八年之久的毒枭。
回归军区后,他被安置在军区医院,他的部队编号就此成为C国历届史册的一串号码,他就是这一页仅存的遗孤。
半年后,唐焰桦便申请回归军区,他的心理和各方面体能测试皆达到了归队标准,他太像一个正常人了,如果不是军院仍然留有他的档案,谁都不会知道他那段尘封的过往,他曾患上的被誉为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精神障碍。
他为他的归来换了一个新的身份——狙击手,他拒绝配对观察员,也不愿脱离原部队,甚至在整合部队后仍拒绝加入其他部队。
对此,上级部门也只能默许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最后他还是在孙嘉怡坚持不懈的骚扰下,极其不情愿的加入了121部队。
一想到孙嘉怡他多的是庆幸,有个这么古灵精怪的丫头,带他走出毒枭的老巢。
他的这个队长,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恋爱脑癌晚期患者,令他意外的是,她的威慑力和指挥能力在众多男兵队长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在她的拐骗下,他认识了郭康,一个没有脾气且情绪稳定的像机器人的家伙。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骂她,都怪她,要不是她一手牵线,他也不至于要消化她的死亡,还要再接受郭康的生死不明。
货轮停靠时,是下午三点,他们从货轮下来时,货轮的停靠区域却是属于G国的,G国和C国关系还算不错,目前C国一些短缺的药物货品都是从G国进口的,想必G国的船也是李宗盛安排的。
“走吧,都下船,小晨搬货时把文书给我了。”
阮清扬了扬手中的信封,信封的材质一看就是C国的,他总是这样,自己打头或是垫后,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
有了文书,众人在进入G国区域时并没有遭到阻拦,船只准时在四点半启航。
虽然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但貌似没有一个人感到愉快,G国的负责人对他们的接待十分热情,平时最常在这方面打交道的徐书贵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还是唐焰桦负责起了交涉。
“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唐焰桦笑着和负责人握手,一边接过源源不断送来的食物和干净的衣裳。
“噢,我觉得你的队员们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负责人歪头看了看唐焰桦身后,那沮丧哀伤的氛围几乎化为实质。
“啊,哈哈,这个…我们两名队长都牺牲了…”
说着,唐焰桦的语气也有些牵强,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
“噢,天呐,希望你们能尽快好起来,我的朋友。”
负责人惊讶地捂住嘴,他很抱歉他的话勾起了他们不好的回忆,也觉得自己再留在这不太合适,便又和唐焰桦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睡一觉吧大家,睡醒了我们将会在北部战区的港口登陆,回到东部战区还有一段路呢,大家都振作点。”
唐焰桦说完这段话,并没有人做出反应,他虽然很无奈,也只能像哄小孩似的挨个分发食物,好在分到食物后大家伙都愿意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