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他收到一个邮件,是欢子寄来的,他住酒店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任何人,全都是电话联系。
他将资料一一分类标注,这‘树’连根拔起之后,还是有些意外,集团内部涉及人员多达三十几人,其他相关机构违规人员也不在少数。
庄向羽让秘书提前三天发出通知,临时召开股东大会。
有人对这个神出鬼没的少东家没放在眼里,有人心底的算盘早已打得满满的,找好了后路的人便无关乎谁当家,更多的人则是慌乱。
股东会议现场混乱得像菜市场,会议时间过了半小时,庄向羽才缓缓出场,身后两个助理各捧着一撂高高的文件,后面还跟着警察。
现场突然安静,没想到庄向羽要么不来,要么出场还带上警察耍威风,几个警察很识相地站在会议室门外。
庄向羽落座后直奔主题,公司内部出现了毁坏分子,现在公司要趁乱肃清。
面上说的还算客气,说是人事任免。
“向羽,人事任免怎么还出动警察呢,真是的。”李大民嗔怪的语气。
庄向羽扫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王志辉,他淡淡地说:“人事任免是公司的事,警察是来抓人的,两者无关。”
一听抓人,抓谁?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嗡嗡的嘈杂声在会议室里笼罩。
庄向羽一个眼神,人事经理开始宣读任免文件:
“王志辉除去常务副总职位,立即交出相关印章……
莫国军除去华北地区总裁……”
一连宣布了十几项重要任命,而且都是立即生效,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恨不得揪住庄向羽的衣领讨要说法,奈何警察在场不敢造次,而且庄向羽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让人瘆得慌。
过了一会儿,庄向羽一个眼神,两个助理朝两边的人员发放文件,每份文件都不一样,得对号入座。
一分钟后,所有人脸色大变,却不再出声。
庄向羽看着鸦雀无声的会议室,还没从刚才的嗡嗡声缓过来,数秒,他才缓缓开口:“除以下念到名字的几人外,其他人散会!当然,对任免有疑异的也可以留下来。”
“王志辉、莫国军、李……”庄向羽一念完,现场其他人溜得比谁都快,就怕走慢了被警察招待。
而警察也适时地进来侍候这些人,会议里的几人一看到文件上自己的罪证,便不再开口。
偏偏就有人不服气,王志辉大喊:“庄向羽,你什么意思?为这么点事就让警察抓人,你简直目无尊长,当年我跟你爸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再说了,就算有过错,那也是我们私下解决的事。”
“你这么做就不怕寒了集团元老的心?以后谁还敢为庄氏卖命?”他一声声厉斥拷问,也引来了同伴的附和。
他这么一说,好像罪大恶极的人是庄向羽,而他是遭受了不公平待遇的弱势群体。
庄向羽踱两步到他面前,平静地说:“是吗?你给朱雅兰那100万除掉正房太太,难道不该跟警察说说吗?”
说着,他打开手机上的播放键,两人的对话录音被播放了出来。
“你!你……”
王志辉气极语塞,嘴唇嚅动了几次都没发出声音,他突然明白,现在多说无益,只能吃哑巴亏。
庄向羽的手段对比他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定是有十足把握才敢正面比拼。
这时,有人也开始抗议喊道:“向羽,我是大明叔,他那些事儿我可没参与,为什么抓我?”
庄向羽走到他面前,面不改色道:“叔,你确实没参与那些事,但你听说庄氏要倒台,不是也想着分一杯羹?转让物流公司股份的事,没有你经手恐怕这事办不成吧?”
“这事往大了说是职业犯罪,往小了说是中饱私囊。不过,我还是想念点旧情,只要你们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这事就算了。”他继续说道。
庄向羽心里笃定,就算一个一个跟他对质,他也不会退缩半分。
现场被警察围着的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心存侥幸,可一看到庄向羽以一对十仍声色不动,且胸有成竹,字字有理有据,有人心里顿时开始发怵。
“哎呦,大侄子,这多大点事儿啊,咱们私聊?
“对对对,私聊私聊。”
“就是!别麻烦人家警察同志,都是老熟人了,大家留点颜面。”
……
最后,在坐牢跟吐钱之间,他们都理智地选择了吐钱,在警察的见证下做好了记录,并承诺了还钱时间。
而王志辉依然被警察带走,因涉及人命,庄向羽没打算念他的旧情,更何况受害者是他的母亲。
回到将军府,全管家说朱雅兰已被警察带走,庄向羽知道事情离水落石出不远。
次日,他去祭拜母亲,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在母亲的墓前伤神了好一会儿,才上车直奔医院。
他通过关系拿到了朱雅兰的口供,昂首挺胸地踏进医院大门。
看着仍在昏迷不醒的消瘦身躯,他不禁失神,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高大的模样。
他盯着旁边‘嘀、嘀’作响的心电图仪器,愣了半晌,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要把真相甩在他脸上。
医生说,病人可能醒不了,他的身体机能已衰退,就算能醒也没多少时日。
庄向羽突然心底一酸,一阵愤恨涌上心头,心里暗骂:你有什么资格死?
他气红了脸,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去,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一个平板正在播放朱雅兰的录音口供,循环播放。
庄氏集团内部大换血,还增加了新的监督机制,整个公司焕然一新,庄向羽筹划着就此全身而退。
他要赶回家过他的小日子。
临上飞机,医院那边打来电话,他做好了最坏打算,可电话一接听,眼眶瞬间就红了。
“对……不……起。”话筒里虚弱的声音传出。
他假装不在乎,或者想臭骂一顿,这三个字他等了整整二十几年,终于听到了,可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和洒脱。
他脑子里瞬间千头万绪,最后不知怎地都化作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眼角悄悄滑落,就再也没有任何情绪可捕捉。
“对,不,起……”对方又艰难地说了一遍。
庄向羽怕自己克制不住想骂人,直接挂掉电话快速进入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