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打探

张兰芳回娘家过节时遇到修国道的表弟，从表弟那里听到自己的公公在康家庄有个相好，而且已经和女方说好，等他们修路不紧张就请假带老太太相家。

她一听说那老太太是个很穷的家庭，她心里就对这事上了心，想起她早就惦记上公公的那套市中心的房，认定是老太太给她公公老徐灌了迷魂药，不然婆婆不在了这么多年，有不少人给公公介绍过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女的，公公都没答应，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农村有啥好样的，能让公公心动？

不行，张兰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得帮公公消灭对他有企图的妖精，绝不能让原本就属于他儿子的财产流失掉。

她打听到郑兰香家离这里只有一个小时路程，便决定去看个虚实。

张兰芳下了公交车，按照表弟给她画的路线图，走在一条长满花草的路上，很怀疑她要来的地方就是这里，这有点像市里的公园呀。

看到不远处有座房屋飘着炊烟，她急走几步，来到一个奇特的院子前：木板做的篱笆院墙，康宁他们把周围废弃的院子都扒了，能用的木棒门框做了篱笆，还找出不少有破洞的和裂纹的坛坛罐罐，洗干净种了月季和菊花母本摆在篱笆外，月季已经开了花，菊花也郁郁葱葱，为这个院落增添了不少光彩。

院子里康宁设计要用砖头和破瓦片摆出花鸟图案，人们不用的小碾子扔在荒地里风化不如她利用起来做院子的垫脚石，考虑盖房子的时候还要人来人往的踩，就暂时准备着，等盖完房再动工。

张兰芳看到这一片有点与农村格格不入的地方，心里不屑。这一定是搞错了，一个农村的穷人还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她是个文青，平时喜欢写些歌颂花花草草的散文和诗歌，曾经也在市里的报纸上发表过豆腐块，自诩也是一名作家了。

她认为浪漫和情调只存在像她这样的文艺青年身上，其他普通人没有那个欣赏水平，尤其是像她公公那样的大老粗。她踩着高跟鞋，自以为很优雅地敲敲篱笆门，没人理，她又使劲拍了几下，四周响起“叮叮咚咚”的玻璃瓶相撞的声音。

“谁呀？”一个稚嫩的声音脆脆地问，小牛子手里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跑出来，看到篱笆门外有个烫着鸡窝头，穿着长裙子的女人向他看来。

“小孩，请问这里是郑兰香家吗？”张兰芳尽量让自己说话柔柔的，但她嘴上涂着红红的口红，说话时像嘴上抹了血，小牛子吓的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姥姥，娘，吃小孩子的妖怪来了。”

“哎”张兰芳气坏了，什么吃小孩的妖怪，你家才是妖怪，这谁家的死孩子，嘴咋怎么欠呢？

张兰芳不再装淑女，自己把篱笆上的搭勾打开，推门走进去。

郑兰香正在蒸包子熬粥，一会报饭的人就要来吃饭，她们的赶紧蒸。

康宁正一头汗水从蒸笼里取包子，取出包子来还的放在另一个锅灶上温着，原本康宁是想去郑市看着买个能用鼓风机吹得大蒸笼，娘说这买卖还不知道能干多久，卖了不用了就浪费了，没同意。

玻璃瓶警报器想起来时她也没在意，这段时间来的人多了，就打发小牛子出去看看情况，自己也顾不上去招呼。

小牛子大喊着跑进来，俩人也没怎么理会，大白天的哪里有妖怪，尽瞎说。张兰芳走进院里，看到亭台水池，眼前一亮，这里竟有这样一个优美的环境。

她走到亭子上凭栏远眺，对面是一池碧水，水中睡莲已经长出几片圆圆的叶子，浮在水面上碧水绿叶，甚是养眼。

再往外是绿色的青纱帐，她的灵感喷薄而出：“啊，美丽的青纱帐，你是哺育我们成长的乳汁，你是养育我们长大的食粮。我盼望着你快快长大，秋后收获累累硕果！”

康宁取出包子再蒸上包子，就走过来要打招呼，正好听到张兰芳做的诗，忍不住笑了，又怕对方尴尬，鼓掌赞道：“好诗好诗！这位女同志才华横溢，气质文雅，一定是从事文学创作的才女吧？”

张兰芳就喜欢听别人夸她气质好，才女，不禁内心欢喜又装作自谦的说“过奖过奖，我也是有感而发，平时喜欢舞文弄墨，写个散文或者诗歌，也发表过几首，算不上大作家。”

康宁心里更是笑的不行，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有喷笑。“请问您是来？”康宁学着她的语气问。看来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涂脂抹粉，口红血样红，是个很想讲究而不会讲究的人。

自然不是过来买包子的，刚进来用挑剔鄙视的眼神看这里，又像是来找事的，他们家可没有和谁有什么仇，寻仇有点不靠谱，找茬也没什么必要吧。正在康宁思索着，张兰芳开口解释了。

“哦，我是，路过来看看，这里环境优美，就进来了。”张兰芳差点脱口而出是找郑兰香的，她已经看到人了，老太太还算赶净利落，就是怎么说也是农村人，还是不太合适，以后说出去后婆婆是个村里人还是挺掉价的。

康宁看着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知道一定有内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邀请她来吃包子。

张兰芳是个讲究人，她可不会当着陌生人的面大吃大喝，也不会让人以为她是白吃别人东西的人，但是闻着味又控住不住馋虫就说：“我买几个吧，回去吃。”

康宁看着她那个别扭劲，哑然失笑，她拿了白纸给她包了一份递过去：“一毛一个，一共给您拿了五个，五毛钱。”张兰芳正好坐公交有五毛钱，便拿出来递给康宁。

“听说你们这里有不少是修路的人买着吃，一会就来了吧？”张兰芳想在这里看公公会不会来，又怕公公看到她，不给她好脸色，纠结着就有司机过来拿饭，看见一个洋气的女同志不觉多看了一眼，有的还朝她吹起口哨。

张兰芳挺直腰杆，脸微红，尽量保持目不斜视，和康宁她们打过招呼，亭亭袅袅的昂着头出去了，路过篱笆墙的月季时，还摘了一朵粉色的月季拿在手里，很自恋地离开。

走出很远，她看四下无人，打开纸包大口吃起包子来，边吃边发出“嗯嗯”地赞叹声，一会便抻着脖子捶起胸口，差点就瞪了眼才好不容易顺过气来。

她左右看看，看到远处有人站定看过来，转身朝反方向走去，走到路边找到一个阴凉的地方，等着回市里的客运车。

远处的徐师傅觉得自己突然就眼花了，他好像看到他那个像妖怪一样的儿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