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觉着有人拉了自己的衣袖才回过神来,原来方才自己走神。高胜叫了自己好几声也不见回应,只好逾矩拉了他衣袖。墨连城看着高胜一脸为难的样子,面上有些尴尬也有些过意不去。但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整理了一下仪容赶紧进了门。
林林一见他,欢喜的不得了,赶紧上前将人拉住。墨连城原本是打算请安的,这么被宋凛一拽,他也没站住,趔趄了一下。赵琰瞧他这样子,不由皱了皱眉,淡淡说了句:“墨卿,以后你我宋卿三人,就不必行这虚礼了。”
林林高高兴兴的说道:“就是就是,连城咱们还像以前一样!”说罢这话,也不容墨连城做反应,就拉着他入席。
“连城你这段日子辛苦了,那院子简直太合我心了。还是你最了解我。”说罢这话,又转向赵琰:“陛下有空一定要来看看!”
赵琰淡淡一笑说了声好,又看向墨连城,言语间颇有关怀之意:“墨卿瞧着清减了不少。”
墨连城惶恐,正要起身回话,又想到先钱说的不用立规矩,便又作罢,只是恭敬回道:“为陛下分忧。”说到这儿,墨连城也意识到这话极为敷衍,又赶紧加了句:“林林是臣好友,用心是应该的。”这句话也没好到哪儿去。墨连城想了想,又说道:“臣长的讨巧,稍做些事便看着消瘦。倒是臣的兄长为状元府出了不少力,若不是臣的兄长,只怕臣对此事也是两眼一抹黑。”
难得墨连城说了这么多话,可惜不是谢赏,就是为人邀功。赵琰心里不大喜欢,看着他也有些淡淡的。
“这么说来,倒是墨卿能力不及了。”这话说的轻,可落在墨连城耳朵里却如炸雷。原本已经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他慌忙站起,又重重跪下,嘴里满是惶恐:“请陛下责罚。”
半晌没听见人说话,倒是听到一声叹息。
林林向来插科打诨惯了,也是第一次见到赵琰不怒而威,不知为何,好些调和场面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敛了心思静静站在一旁。若是平时,他还能偷眼打量一番。可今日这状况,他也不敢了。
“墨家做事,朕历来放心。做了什么,做的好不好,朕心里头也有数。不会多了谁的,也不会少了谁的。”说到这儿,赵琰一顿,看向墨连城。看不清人脸,只能看见个头顶。然而就是那个头顶也能让他看出来种种小心翼翼来。
“墨卿今日想为自己兄长邀功,朕便成全你。只是墨卿,你想为自己兄长邀什么?”
是啊,他想为墨慧邀什么?墨慧不在朝为官,那便升官无望。若想做官,便要去考功名,总不能让官家给个功名吧。若是做生意,皇商墨家可做不得。在官家跟前混个眼熟?笑话,墨慧凭什么?想来想去,墨连城都不知该如何答,心里不由埋怨自己今日冒失。
林林想了想,刚要张嘴,便看到赵琰冷冷看了自己一眼。只一眼,林林便觉得犹如冷水泼到他身上一般,从头冷到脚。
“你今日回去了可同郡公说,好好做事,朕自然看得到。”
墨连城听到这儿已是冷汗连连,慌忙跪下。他父亲平日里做些什么,他这个做儿子的怎敢过问。既不敢过问,也不敢打听,也没能力打听。他心里清楚郡公府到父亲这一辈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人丁稀少不说,且家中无人在朝着任要职。说是郡公,不过是个摆设。家中吃穿用度一概开销也不如往日。可谓是入不敷出。好不容易出了个墨连城能在官家跟前说几句话的,奈何墨连城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墨父也就只好亲自上阵,做些开源之事来。这些墨连城隐约知道,但具体是什么不大清楚。
赵琰不再言语,林林也不敢造次。墨连城觉得这承光殿静的都可以听见他骨头关节之间咯吱声响。许久,才听见赵琰轻叹一口气:“起吧。”
这一声听着略有些无奈。可不管是墨连城还是林林,都不知道这无奈是从何而来。林林见赵琰面色略有缓和,方才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又开始活络起来。
“别人的事儿咱们今儿就先放一边,先吃饭先吃饭。”
墨连城此时已不敢再放松,不管林林说什么,他还是僵直站在一旁等着赵琰发话。赵琰看也没看他,只是说了句:“你若觉得拘谨,大可不必在此处待着。”
这话听着也不像是气话,更何况一国之君怎可能说的出气话来。可若不是气话,这边是逐客令。墨连城听到这儿便有些进退维谷。若他走,那便坐实了他觉得拘谨。可若他不走,他三人在此处都觉得别扭。他想着,若是他有林林那样的性子,定能扭转局面。可惜他不是林林,而此时林林只是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空碗,不发一言。
赵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真不是气话,只不过瞧着墨连城在此处实在别扭,心里也有些无奈。心想着,与其让他在此处膈应人,还不如放人回去算了。只是赵琰不晓得墨连城性子呆板,这句话说了,只会让墨连城更加为难别扭。好半晌,赵琰才又说了句话:“让柏青送你出宫门,省的你在宫里走丢了着。”
这句话原本也是打笑的,墨连城没听出来,倒是林林一下子便领会了。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陛下,您说的可真是,连城确实容易迷路。”
因着林林这一笑一说,气氛当下松快了一些。墨连城听了他二人的话,也松了口气。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待,正好得了令,便爽快的谢了恩。可赵琰瞧他这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当下的好脾气又没了。
“看得出来墨卿这是着急这走。家里可有急事?”
墨连城一愣,不大明白赵琰这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