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下船的时候,女子遮上了面纱,二人十分低调的一路向着知州的府衙而去。
寿州知州齐鸿,曾和他是同窗,听闻当初他出事之后齐鸿曾在宫门外跪了一天一夜。
然而等他们赶到州衙的时候却发现,州衙外聚集了不少百姓。
飘飘忽然笑了笑,“这府衙散发的味道好闻,知州恐怕不贤。”
少年怔了怔,半响后断然道:“不会!”
“有什么不会?上行下效,这官场中贪的贪,污的污,他身处官场,怎么就会例外?”
“他不会!”少年摇摇头,绕道县衙后门,后门只有两个守门老汉,他心下稍安,上前道求见齐大人。
两个老汉点点头,一个急忙进去禀告,另外一位虽然话不多,可也没有任何骄奢之气。见微知著,看着属下大约也就能明白主子的品行。
于是少年有了些底气,看着女子问:“你现在还想说知州不贤?”
女子掩嘴笑了笑,“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这便是不认同的意思,飘飘虽然是妖,可个性倔强,虽喜用姿色勾引好色之徒生吃,却从不肯说假话。
少年心中忐忑之际,门内老汉回来,请他们进去。
县衙中规中矩,看不出一丝贪墨迹象。他们被领到后堂休息,百姓越级上告到州县,不是小案,需得开堂受理,查明原委。
他们等了许久,茶水添过三回之后,齐鸿终于回来了。
阔别数年再次相见,少年站起身子,拱了拱手,远远迎着齐鸿进来,看着他惊讶道:“王……”
话刚出口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将堂中下人们纷纷遣散,这才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挚友,“你怎么会还活着,我明明看见……”
此时他看见飘飘,向少年投去询问的目光,少年介绍道:“这是飘飘,算是我的恩人。”
齐鸿点点头,先前的惊惧眼下散去大半,心里估摸着开口,“我明明亲眼看见你服下毒酒气绝,入殓下葬,你怎么会还好端端的活着?”
是入殓了。
王希孟苦笑不语,现在棺木中葬的才是他,行走于世间的这个妖物,严格说起来,到底算不算是他,他说不好。
当下他想了想道:“飘飘是位异士,这才助我死而复生。”
齐鸿点点头,虽然还是觉着惊讶,可眼下,还是坐了下来,接着道:“你特意来寻我,不知是有何事?”
“不知贵府牢中可有死囚?”
齐鸿为王希孟和飘飘安置了住处,方一关门,王希孟已是一脸铁青。
白飘飘在他身后跟着姗姗来迟推开门,“前头在演一场好戏,不去看?”
“不去!”王希孟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问:“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会!”白飘飘坐下来犹豫片刻道:“公子不妨去看看,有百姓鸣冤,您的那位挚友……我瞧着,本性不差。”
王希孟敲了敲桌子,“他这县衙虽然中规中矩,可那一屋子的摆设,无不价值连城,小小州官,这些钱财到底从何而来?”
白飘飘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最后犹豫着道:“许是……许是旁人送的?”
王希孟呵呵笑笑,“拿人手短你知不知道?收了人的钱判案的时候是不是要徇私枉法?徇私枉法了之后是不是会有许多冤案?贪,是万恶之源!”
“那也许是自己赚的呢?”
“自己赚的?”王希孟愣了愣,半响后反应过来,跳起来,“你说的对,官员不乏家中有些买卖生意,许是自己赚的呢?”
说罢,他迈步向外走去,白飘飘笑笑跟上去。
只是这回,她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等王希孟一脸轻松的回头催她快些走的时候,白飘飘一脸复杂道:“对不住公子,大概咱们不能走。”
王希孟心头一跳,看着她问:“为什么不走?”
“地底下有东西。”
王希孟想到了很多,地下会有什么,金银财宝,美石玉器,可怎么也没想到,地底竟然是一座奢华的地宫,藏着满殿妙龄少女。
许是地底光线太暗,王希孟脸色显得苍白,一路走着双腿都在颤抖,眼眶发红。
白飘飘看着他的眼睛问:“公子,你为什么哭?”
“你说县衙外那些百姓聚集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白飘飘神色复杂,“他们丢了女儿。”
“一是,将百姓的良家女儿关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二是,让百姓妻离子散。三是,府中摆设价值连城。四是,州衙地底建有富丽堂皇的地宫。”
白飘飘默了默,王希孟问道:“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问完后又苦笑着摇摇头,家里大兴土木,一家之主却不知情,他不信。
王希孟不告而别,白飘飘却留了下来,在院子里晃荡到了晚上。
过了子时再不吃人,她会发狂。
另一头,王希孟找了个花楼吃酒,酒劲儿上来了,他将那些歌姬赶了出去,拉开窗户透风。
却在这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傻逼。
他怔了怔,随即操起一个酒坛子,怒气冲冲的拉开门要去隔壁发飙,却耳朵一动听见了齐鸿这两个字。
于是他悻悻的关上门,靠在了窗边光明正大的偷听。
听着隔壁那位自称是齐鸿的小舅子,一句一个傻逼,说他这个姐夫如何如何不知变通,如何如何对他姐姐言听计从,如何如何不识货。以及他如何如何的欺凌乡里……
最后他大笑道:“这就是个没眼力见儿的死书呆子,我送他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他竟然还当那些是便宜货,活该老子以后拿次品去糊弄他!”
说到最后有人恭维道:“公子说的是说的是,不过,您将那些美人儿藏在他家的地底,会不会太冒险?”
“你知道个屁!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近来外头查的紧,养在外头迟早会被……”话音未落,感觉自己后背一凉,他点点手边的一个小厮道:“给爷去把窗户关上。”
却见那小厮像是见了鬼一样,屁滚尿流的逃开。
他后知后觉的转过身来,他身后的两个歌姬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撂倒。
“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