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燕等了又等也没见有人来,她掀开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发现对面陆陆续续出来十个太医,无一不遗憾摇头。
余山亭是谁都没看上吗?
平日装的刻苦好学,每个太医都要问上一问。现在让余山亭择一而学,是不愿意吗?
张春燕脑子不算好使,但也非蠢笨之人。明白太医们都不太喜欢她,只是没想到竟然无一人选她。
她看向最后出来的沈太医和余山亭,突然生出几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如果今年来太医院的人只有她一个该多好?
张春燕重新站到牛院正面前,脸上火辣辣的等着牛院正给她分配太医。
阿爹早就帮她打听好了,太医是可以自由选医助,如果谁都没有选,那便由院正指派一人带她。
十选二的机会她都能轮空,气得她中午想啃两个大鸡腿儿泄愤。
“禀院正:今后余二娘跟着我学习。”
沈学文胸膛挺的极高,过去三个月余山亭问了他不少问题,他心中虽烦,但依旧给其讲解。
今天余山亭在一众太医面前夸他,给他长脸,他脸上绷住了表情,心里却美开了花儿。
沈学文副院正的位置做的不算稳当,很多人都不服气,明面上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同僚,私底下去找牛驰告状、诉苦的可不少。
“选好了就好。”牛驰点点头,“你们有谁愿意带张春燕?没有人我就指派了啊!”
所有太医头一致向后转,魏浩就这样暴露在院正的面前,迫于压力,他无奈的抬起手。
“我愿意!”
魏浩愁的啊!
阿娘要是能早生他二十年,是不是现在他就不用因为是最小的大夫而背锅?
太医们不喜欢张春燕呱噪,难道他就喜欢吗?
“小魏啊!你和张春燕算是同龄,彼此也能有个共同语言,你带她,正合适。”
同龄个屁啊!
合适个奶奶腿儿啊!
他比张春燕大了十多岁,老太医烦她呱噪大嘴巴,他就喜欢身边一直跟个乌鸦“嘎嘎嘎”?
“小魏啊!真是好孩子!”
牛驰怎么可能看不出小魏不愿意?
张春燕如果只是张春燕,以她不合适习医为由,请出太医院也就是了。
奈何人家有个好爹,昨天还特意来找他,说明自家孩子情况,也不指望张春燕学医有多精湛,给孩子找个事情做,成婚后就不出来了。
瞅瞅!这就是亲爹啊!
牛驰要是岁数再小点儿,经历再少点儿,估计就信了张旗的鬼话!
分明就是嫌闺女在自家吵闹,送太医院让他们帮忙看孩子来了。
要不说人老成精,牛驰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
张春燕想学医是因为祖母身体不好,经常请大夫上门儿看病。有次差点儿赶不及,老太太就要撒手人寰了。
她从哪儿以后就缠着阿爹给她找师父、学医术,说下次祖母再有什么突发情况,她也好帮忙抢救。
张旗本不想同意,听到最后觉得女儿一片赤诚的纯孝之心不应该被辜负,找了经常来他家看病的大夫帮忙教导。
这一教,可不得了!
屋里大大小小的婢女都挨过她的银针,学会开药便让婢女喝汤药,有个婢女喝了张春燕开出来的药差点没死了。
“张尚书,您家闺秀我是没办法再教了。”
大夫言辞委婉,态度却很坚决。
还未出师就敢胡乱给人灌药,此等拿生命当儿戏的徒弟谁敢要?
张旗也知此事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便准了大夫离去。
一向疼闺女的张旗在那天请了家法,打得张春燕一个月没下来床。
再后来,张旗实在扛不住张春燕的水磨功夫,只能请大夫再回来教。
同样的,没有一个大夫教她过三个月的。
这样几年下来,张春燕也学会了不少医学知识。
太医院第一年收医女,题目自然不会出的有多难,张春燕就这样考进来了。
对比余山亭飞一般的进步,张春燕那里就不够瞧了。
“院正,谬赞了!”
魏浩满脸的苦笑,略带羡慕的看着沈太医。
余山亭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不仅得了官家和贵妃的赏赐,还在这三个月期间治愈了不少宫女的病症。
太医多为男子,然,看病本不应分男女,奈何在宫中需要忌讳的太多,他们不得不避讳,以免冒犯天颜。
有余山亭在身边就太方便了!
哪怕去给贵妃看病,只要放余山亭进去,无论是诊脉,还是伸手触碰病灶之处都无须忌讳。
看病可以更加精准,用药自然是更为妥帖。
“我不愿意!”
张春燕见魏浩一脸吃屎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魏浩不愿意带她,她还不愿意跟着魏浩呢!
她将几位太医的背景都打听清楚了。
资历最老的是乔太医,善针灸之术;医术懂的最多的是沈太医;最年轻的就是魏浩,刚当上太医没几年……这样的人,凭什么嫌弃她?
“你不愿意?”牛驰笑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张春燕面上一喜,刚想张嘴说出自己想跟乔太医学习,结果牛院正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堕冰窟。
“以后你就在太医院内学习,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太医院里的人都是你的前辈,会照顾你的。
今天就这样了。大家去忙吧!”
牛驰不愿意得罪张旗,可也未见得就怕了张家。
同样是尚书之女,余山亭稳重好学,张春燕浮躁讨嫌。
余山亭看出沈学文不愿意带张春燕,自己主动选择沈学文,放弃了乔太医。
他看在张旗的面子上给张春燕找到魏浩,相当于半压着魏浩同意,结果张春燕还挑剔上了。
真是好大的脸面!
当他太医院是什么地方?
一个尚书之女也敢放肆!
太医们都四散而开,徒留张春燕一人站在空旷的大厅中无人理会。
张春燕左右看看,像是个被遗弃的小狗一般,不知该跟着谁走?
她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明显的排挤,所有人的不喜欢似乎都浮现在脸上。
每当她靠近对方就背过身不看她,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着跑出了太医院。
牛驰看着长出一跑出去,长叹了一声,过两天张旗应该还是会来找他,到时候还是安排给魏浩吧!
年轻人就该多磨练、磨练!
魏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牛驰:年轻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