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
柳珍儿看着许天成唇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从中咂摸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连柳珍儿自己都有些意外。
但是，她越是顺着这个想法细想下去，就越是这个可能性十分大，并一个劲的盯着眼前人，努力从对方的笑容中多看出几分来。
许天成被她看的有些莫名，有些好笑的问:“你总是这样盯着我瞧什么?”
“许天成”柳珍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话问出了口:“你和我讲真话，这场考试你全力以赴了吗?”
听闻这话，许天成很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这样问?”
见他如此表情，再联系那日刚刚考完的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许天成那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柳珍儿便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毕竟和许天成在一起生活有一段日子了，她对他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如此看重读书科考这件事，若是当真全力以赴又觉得自己考的不错，面上绝不会一丝高兴也不表露出来。
现在回想，那日他的模样不是刚刚从考场上回来，而像是刚刚出门遛弯回来一般随意放松。
一般会有这种模样的人，不是全然放弃，就是有十拿十准的把握。
许天成显然肯定是后者。
柳珍儿眯着眼睛:“因为我觉得，你这第四的成绩，绝不是你应该有的水平。”
“你的意思是，和他们一样，也觉得我在这次科考中做了弊?”许天成问。
“不”柳珍儿摇头:“你不是作弊，你本应该考更高的成绩，第四名，是你故意为之。”
这话说完，许天成先是一愣，随即看柳珍儿的眼神变了变，眼中多了几分意外和欣赏。
他顿了顿，唇畔笑意更深，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可一般人都希望自己考的更高，博得更好的名次，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理由故意考低?”
柳珍儿闻言点头:“的确，如果你是一般的读书人，我也不会这样认为，但你不是。”
这话倒是新鲜。
许天成干脆彻底放下手中的笔，微微侧过身来看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那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他问。
“你向来不喜张扬，有才华却不外露，平时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其实你比谁都细心留意。”
柳珍儿嘴角微翘:“也正是因此，旁人才会觉得你定然考不上，而我知道，你分明满腹经纶，思维敏捷，擅读书却并非死读书。”
听到这里，许天成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继续。”
“由此看来，你的聪敏都是不愿被人察觉的，虽然我并不知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以你平日伪装示人的模样，考个第四名都能引起如此大的猜疑，若是考个第一名回来，只怕全县的读书人都要将你告到朝廷那，逼朝廷查清事情不可。”
闻言，许天成挑了挑眉。
柳珍儿还在继续说:“更何况，你平日既然不以真本事示人，就一定是不愿旁人看到你的锋芒，所以你更不可能在科考成绩上突然显露锋芒。”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柳珍儿对有些口干舌燥，伸手要去摸桌上的陶壶给自己倒杯水。
谁料她一只手还未伸过去，许天成已经抓住了茶壶手柄，将一杯颜色淡的不能再淡的清茶倒入杯中，递给她。
柳珍儿下意识抬头看他，却见如今他的眼神不似往日漫不经心，而是十分认真的在打量自己。
那眼神，仿佛他们二人今日才相识一般认真仔细 。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眼神。
不知为何，柳珍儿只看了这么几眼便沉沦进去。
他这这眼神与往日大不相同，眸光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亮光，像一潭澄澈又清明的湖水，又像一束直达人心底的光。
柳珍儿被这眼神看愣了，呆呆地回望，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柳珍儿?”许天成再次开口唤她。
柳珍儿顿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自己的眼神，又意识到对方手里还端着水，于是连忙去接。
谁知许天成握着杯子的手不松，她又莽莽撞撞的握上来，两人的手瞬间交叠在一起。
那时候到对方微凉的手，柳珍儿脸上又是一热，连忙想要将手缩回去，却不想许天成也在同时松了手。
只听“啪”的一声，那陶杯瞬间掉落在地，好在没有碎，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但从杯子里溅出的水却撒在了二人的衣摆上，一片洇湿。
柳珍儿红着一张脸，连忙去收拾，一片手忙脚乱。
许天成低头望了她一眼，谢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跟着蹲下身来收拾。
片刻后，东西收拾好，衣摆也擦了个半干，柳珍儿皱眉看了一眼:“不行，我还是找一套新的给你换上吧。”
说着，便要转身去找。
“不用。”许天成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
柳珍儿一惊，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此刻她的脸色，简直如同一只熟透了的大闸蟹。
“你……”许天成愣了一下:“你的脸怎么了?莫不是过敏了?”
听了这话，柳珍儿又是羞又是恼，低着头半晌不肯说话，借口转身:“我还是去给你再找一套衣服吧。”
这次没等许天成 阻止，她已经转身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柳珍儿从新回来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她将衣服丢给他，待他换完之后，两人才重新又坐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显然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哦对了，我方才想问，你是如何知晓我不愿锋芒太露，以及这种种性格的?”许天成问。
“自然是平日里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许天成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与他一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数年的所谓“亲人”都没看出来这些，柳珍儿与他相处不过月余，竟能看出这么多?
柳珍儿点头:“你平日里读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因你早已将其烂熟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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