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来啦，可算是有人给我做主了。您看这柳珍儿，来了却不守妇道，天天想着什么念书写字，连家务都顾不上了，这成何体统！”
许二嫂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摆出撒泼的架势。
许父的布鞋踏在土地上，有一种田间的实在感。不知道怎么的，许父虽然很威严，可是柳珍儿并没有对他多惧怕。
或许是许父会为她主持公道，也愿意供着许天成念书。在柳珍儿心里，许父有一种别样的不凡气度。
大概许天成是随爹吧，柳珍儿暗自思忖。
“一家老小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要是被街坊邻居听到了，都要笑话我们家没规矩。”许父不满地瞥了一眼险些揪住他裤脚的许二嫂，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
“没规矩的是柳珍儿！”许二嫂伸手一指，恶人先告状，“爹，亏我原本还以为她嫁到咱们家来是为咱家分忧的，没想到她来了之后只知道耽误弟弟考学，还哄骗的弟弟事事都向着她，现在连家务活都不做了！”
“长此以往下去说家里还有没有个规矩了，儿媳妇不像儿媳妇的样子，最主要的是耽误了弟弟的学习，可怎么好！”
许二嫂知道自己在爹面前不受宠，就避重就轻的假装为了许天成的学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柳珍儿身上，好好地数落了一番。
许父眼中的光芒冰冷了几分，“天成，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许二嫂一看这计划奏效，沾沾自喜，转头问许大嫂，“大嫂你也帮着说句话，今天柳珍儿是不是没有帮你去干活？家里面所有喂鸡浇水，这些全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对不对？”
许大嫂面露难色，两手搅在一起不停的搓着。她不是个说谎的人“弟妹没来帮忙不假，但那其实是因为……”
“就是呀，爹你看看这丫头一点规矩都不讲，我当然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了！就算让街坊邻居看到又怎么样，这是我们教育自家媳妇！”许二嫂根本不给许大嫂把话讲完的机会，双手叉着腰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谁让你说话了，我要听天成自己解释。”许父让许二嫂闭声，沉浸似水的目光落在了许天成身上。
许天成在混乱的场面下一直没说话，柳珍儿也局促不安地望着事态发展。直到许父将话头落在了徐天成身上，两人的心才稍微放下一些。
柳珍儿知道许父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
许天成张口，缓缓解释，“珍儿嫁到咱们许家来，不是听人吆五喝六的，她是我的娘子，当然应该帮衬着我，一切以我的需求为重。我正在准备科举考试，这是我的头等大事，她留在这里是为了能够帮我复习，并非二嫂说的那么不堪。”
“人家读书都讲究一个静心，你把娘子留在身边，怎么能够好好读书？”
“若是知识没有理解通透，正在自我消化的阶段，才需要静心。儿现在已经将书本啃得差不多了，若是能够教会别人书中的知识，那就说明掌握的万无一失。珍儿就是儿用来复习科考的最好的学生。”
许天成娓娓道来，不急不躁，好像天下的理全都站在了他那边，许二嫂听得脸色剧变。
刚才嚣张跋扈的许母也收敛了些许，像是有点家长的样子了。
许父长叹一声，“天成想要好好读书，好不容易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却被你们给打击的一无是处。”
许二嫂还想辩解，“他这分明是歪理邪说，自古以来哪里有这么个念书的法子！”
“是天成念书，还是你念书？”许父横眉冷对。
许二嫂终于没话说，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退到了一旁。
许父朗声道，“老二媳妇，你是个官夫人，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天天惹是生非。再有，天成现在正在重要阶段，以后别来打扰他复习。要是他需要珍儿在他身边，那就让他带着珍儿吧。”
“……是，爹教训得是。”许二嫂等了一会儿见许母没有出来帮她说话，便也只能认命。
“好了，闹也闹的差不多了。老二媳妇，你要是真觉得老大媳妇每天干活不容易，你就也帮帮忙，别成天跑到别人家传闲话。”许父话里有话。
许二嫂确实成天去村头树下，跟村里的其他长舌妇混在一起，沾染了不少市井的习气。
她在外面没少抖落家里的事情，生怕被别人知道，现在居然还是从许父口中说出来，她害怕老爷子知道了她出格的议论，哆嗦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帮忙，还不成吗。”许二嫂嘀嘀咕咕地离开了。
许父平息了事端，便也携眷离开许天成的房间。
留下柳珍儿会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许天成，“针对不住，是因为我，才让你跟家里翻脸了。”
“无所谓的。本来让你念书识字就是我的主意，不能让你白白挨骂。”许天成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争执都没有出现过。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将桌上的纸张铺平，把所有的书本放成一摞整理好。
“爹已经说了，以后你不用再受她们的气。陪我念书才是你最主要的职务，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待在我的书房里。”许天成邀她坐下。
“可我还是过意不去，大嫂每天一个人打理家务，确实身子骨可能受不了。我好不容易来了，之前都是一直帮着她的，我希望以后还是能抽时间帮她做家务。”柳珍儿踮着脚尖，支支吾吾地说道。
门口传来了许父的声音，“你只要有这个心就好了，如果你还想帮着家里做事的话，尽管去就是了。只要你心里知道，要照顾好天成读书便可。”
柳珍儿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爹，扶扶心口。许父真是神出鬼没，让人摸不清楚头脑，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和许天成的婚姻只是逢场作戏，故意配合他们演出呢。
可既然许父没有点破，柳珍儿也不便发问。
她乖巧的点点头，“爹，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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