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后会无期

那日我眼看着众人扶着勾陈君回到勾陈宫中，宫中一众仙侍看到浑身是血的勾陈君在一群武将的搀扶下回来，都大吃一惊，那个侍墨仙童星君奎木狼之子焯辉更是放下端着的茶盏，扑到勾陈君身边，哭着问道：“神尊？神尊！您这是怎么了？”

勾陈君靠在塌上费力地抬起手，抚了抚焯辉的头，声音极其缥缈地说道：“无……妨！”那孩子与勾陈君在舜陵相伴十载，感情最是深厚，望着勾陈君如纸一般的唇色，眼泪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便落了一身。

“我去给您请医官，我去求仙丹。”话音未落便冲向官外。不用说那孩子定会去找他亲爹奎木狼，如今星君尚在太上老君的座下为八卦炉当火夫。焯辉还未走出宫门，迎头便撞上了一人，正是他的生父星君奎木狼。

“爹爹。”焯辉见到星君如见到了救星一般，上前便扑进了星君怀中，边抹泪边哭诉道，“爹爹，我正要去寻你，能否求老君赐一些保命的丹药，神尊他，他……您快救救神尊。”

见到自己儿子，星君冷俊的脸上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却绷着脸道：“你这小子，他是九天之上的昊天神尊是上神，哪有那么容易死？”

“可是……神尊，他，他吐了好多血。”焯辉可怜巴巴地说道，一脸焦急地瞧着星君。

“你老子我受伤，也未见你会如此焦急。”星君一脸无奈瞧着儿子，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交与焯辉，“此乃老君炼制的玄元丹，服下可保真气不散。”那焯辉接过丹药扭头便走，刚跑了两步忽又停下，向着星君喜笑颜开的深行一礼：“多谢爹爹。”说罢便又快速返回了勾陈宫。只把他亲爹，白虎首宿奎木狼独自留在了宫外。只气得星君咬着牙嘟囔了一句：“小白眼狼！”说完自嘲地一笑，便转身离去。

我立于床头眼见勾陈君在宫内服下丹药，气色渐渐恢复。挣扎着坐起身，只见一宫的内侍跪于殿内，齐声道：“我等愿意终生侍奉神尊。”

“焯辉，愿终生追随神尊。”那日的焯辉满眼是泪，跪在勾陈君的塌前。

“傻孩子，我已无仙籍，你跟着我，无名无份，岂非耽误了你的前程。”勾陈君满眼疼惜地望着焯辉，抚了抚他的头。

“焯辉不在乎。凡人说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神尊虽已辞去战神之位，但丰功伟绩浩古长存。六界之中谁人不服？便是无阶无品，一身正气风骨依旧。仙不在名，有心乃神。焯辉本是下界一无名小妖，幸得神尊教诲，才得以直上九霄。此乃焯辉百世修来的福份，若无神尊，便无今日焯辉。神尊便是焯辉的再造父母，焯辉愿生死相随。”那孩子心地纯真，说得满脸是泪，对着神尊实打实叩了三个头。

“神尊，我等皆是下界籍籍无名之兽，有人说我等是妖，被世人唾弃。幸得神尊仙缘点化，在万妖图中重塑道心，再修人身。才得以来到九天勾陈宫，随神尊除魔卫道。神尊不仅为我等之主，更为我等之师，开蒙启智，传道授业，六界之中，愿与兽为伍者，仅神尊而已。今神尊离任，我等皆愿生死相随。”那一众仙侍说得情真意切，我听得感慨万分。想不到勾陈宫众仙皆为他所点化的妖兽，原来战神不仅除魔卫道，却也普度众妖。他执掌的万妖图不仅仅是降妖伏魔的法器，更是度化妖兽，重塑道心的神器。难怪他在天宫神威浩荡称万妖之王。

“你有生父尚在，岂容我作主？你我若有缘，他日定会再见。”勾陈君一把拉起跪在塌前的焯辉，吃力地坐起身。望向下方跪着的众人，眼眶发红五味杂陈，“都起来吧，如今我已非神尊，你等经万妖图的炼化，实属不易更应珍惜。何为兽？人、妖、仙、若失了真心，便不如兽，兽若本心存善，便是大道。你等即已重塑道心，更当除魔卫道，为六界尽责不负此身。日后需尽心辅佐紫微君，听他号令。将我的常服取来。”勾陈君一番言辞说得坚决，众人良久方才抹泪起身。

只见众人走出内殿，片刻便手捧一件天青色深衣，镶白玉腰带，和白玉发冠、白色镶银边小朝靴，还有干将莫邪剑，整齐地站于勾陈君面前齐声道：“请神尊更衣。”

几名内侍手脚麻利地替勾陈君束了发冠，换下了血衣，白衣白冠不染纤尘。仍是我初见的模样，眼中有星辰，眉宇藏天地。勾陈君手一挥气海中飞出湛泸，落于正殿案几之上的剑匣内，剑匣嘎然而合。再一挥手干将便沉入气海中。他眼望莫邪，嘴角又扯出一个浅笑来，一脸憧憬，仿佛是见到了我一般，轻抚着剑翘，凝神半晌终是抓起莫邪，向宫外走去。身后跟随了一众内侍。

那日的南天门外，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三十六天的诸神比朝会还齐，整齐地列于南天门两列，一侧是武将，一则是文官，南天门四周空中，浩浩荡荡列着天宫百万雄兵的方阵，昔日随勾陈君下界的几员大将们身披甲胄，跨下天马列于八个方阵队首，满天战旗飞舞。钟山神威风凛凛站于南天门外，那阵势比出征还壮观。只见身着龙袍的太子龙云斐自南天门走出，身后跟着端着酒盏的焯辉。

“小弟已在此恭候兄长多时，还望兄长饮尽此送别酒。”说罢亲自斟上一盏，端起道：“第一杯敬兄长，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亲。”

“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此杯为兄先干为敬！”勾陈君接过酒盏，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龙云斐又端起第二盏：“第二杯敬好友，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东海归墟深千尺，不及紫微赠我情。今日舍命相护，他日定当回报。”说完一仰头干了杯中酒。

第三杯勾陈君从焯辉手中接过酒壶，斟上两杯，端与龙云斐，“第三杯敬战神！”只见勾陈君擎着酒盏的手微微有些抖动，目光环视四周百万雄兵，眼眶在水雾升腾中终于泛起一片潮红，将酒洒于地上，纵身跨上钟山神，钟山神口吐火焰，四蹄踏云，转眼便隐匿于云中，只听空中勾陈君慷慨悲壮的声音回荡在九天三十六界：

“浴血疆场男儿梦，金戈铁马天下征。剑下亡魂千万计，赤地千里映天红.九州六合神魔惧，何人敢藐天庭威.杀伐有度为天道，百战百胜亦战神。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恭送战神！”

“恭送神尊！”

“恭送勾陈君！”

九天三十六界霎时响起震耳欲聋的豪壮送别，百万天兵天将、各路九天神官、天宫众仙侍齐声送别久久回荡在九天之上。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太子龙云斐遥望远方，深行一礼。清亮的嗓音回响在南天门上方。

九重天上号角齐鸣战鼓齐响，百万雄兵异口同声的恭送声，气震九霄，威荡六界，昭示着勾陈君这位背后有豪气，眼中有星辰，胸中有正气，掌中有乾坤，心头有温暖的离任战神所向披靡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