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哥说天君望着勾陈君说道:“能救孔雀公主的人只有你。明月与你本是天宫瑶池中的一株九瓣并蒂白莲,当日本座亲手让两枝圣莲各奔东西,不曾想最后还是再次相遇……此乃天意!如今若想起死回生便需借用勾陈君的圣莲精魄,将她的元神存于圣莲中,白莲乃佛国圣物,可聚仙气凝仙胎,借莲胎真气慢慢养护。明月的这株圣莲与勾陈君的那株本是一株所生,一阴一阳,故此需借助彼此的真元之气,阴阳相融,用勾陈君的阳气滋生并蒂白莲的阴气,方能成活。只是从此之后,你与明月精魄合为一体便是真正的同生共死。待明月精魄重聚白莲后,再等一千年,将此莲投于圣火中,凤凰浴火,她自会醒来。如今需先寻找散落各处的元神。”
“可是元神无影无形,无声无息,即是仙人也不好寻得。况这天地之大,何处寻你?若超过七日元神无依,便是仙人元神也会飞灰烟灭。那时急得你二哥我直跺脚。”
“不想勾陈君却一个闪身没了踪迹。后来我才知道,勾陈君去了舜陵,在祭祀台上找到了你的一部分元神。那时你的元神正独自在祭祀台上徘徊。只因前世记忆最痛、最悲、最喜、最觞的那些记忆往事皆发生在祭祀台之上,你的元神便寻着记忆回到了此处。后来被压在终极渊下的禺疆也在水下寻得了你部分元神,还有三殿下在夫夫山也寻得了你部分元神,我与小白、黄鹂更是四处拼凑。若论起此事,那个白发星君也出力不少,他虽被罚在兜率宫烧火,但却命下界群狼遍寻你的精元。还有水神,命天下水族寻你魂魄,你可知你的精魄散在六界,若非如此多人拼凑,莫说七日,怕是千年也未必凑得齐喽!”
我忆起在陵中十年相守,我日日与他持剑共舞却不知他为何人,此乃痛;阿娇自尽那日,我眼见星君与她生离死别,此为悲;同时我终因阿娇之死与海雒笙前嫌尽释,和好如初,此为喜。故而元神便飘至舜陵。
我二哥又叹道,“你与这天宫三子当真冤孽,与你有夫妻之名的乃水神,与你有夫妻之实的乃战神,与你有夫妻之约的乃龙神。如此纠缠不清,你不论如何算都乃龙君之妻,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天选帝后倒是不错。”
“大家拼凑齐你的元神后,神尊将元神收在自己的圣莲精中,水神托陆压道君将自己的法器九天玄水蛊交于勾陈君,说水生莲,莲伴水,勾陈君心口的九瓣圣莲需九天玄水滋养,方可凝精养魄。于是勾陈君便将你养护于舜陵中。只因那处为帝王陵寝集天地华,龙气所在,是修行的好去处。而此处由你前世的诸多记忆,你首次涅槃重生之日便是由此处开始,他便在此日日守护你。向天帝辞了战神之职交由太子殿下代理,带着笙儿住在舜陵,守了你整整一千年……”
我只觉眼中一热,忙背过头去,不让二哥看到我一脸的泪痕。
我二哥又说,“自你去后,勾陈君便向天君请罪,你可知你乃天命帝后,他与你当众拥吻,惊世骇俗,岂非告知天下,他与你这位天命帝后的私情,与帝后有染乃忤逆大罪,此事六界皆知,天宫颜面何存?他那位太子弟弟颜面何存?天宫威严何存?他曾执掌万神自知天规森严,众神平等,便主动向天君请辞,交了万神图,奉还战神印,自贬散仙,按天规自罚并替你一并受了二百道雷霆加身之苦,这才堵住了天下悠悠众口。那雷霆万钧之刑,莫说百道,便是十道,普通仙人便飞灰烟灭,他却自罚百道,日日受雷刑之苦……,你可知,他为与你相守,在普化天尊神霄玉府的雷城刑台上生生断送了自己八命,只剩下因你孔雀泪而复生的凡间一命,直到把自己一身修为尽数舍弃,便是还了天君对他的再生恩情,还了太子对他的兄弟之情……”
“八命……”我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昔日那位威震六界的九德官人如今却已成凡夫俗子。
我二哥突然顿了顿,长叹了口气。“我在凡间与他豪饮时曾问他,为一女子舍弃六御辰尊之位,可曾有悔?”
他却答:“月儿自断心脉那日曾问我,认命的凡人被宿命降服甘愿放弃了拼命,于是便有了顺应天命;如果,不认命的神仙用拼命对抗宿命,是不是,便有了逆天改命?那时我身负战神之责无法回答他,和水神一战后,我突然有所了悟。世间从无神仙对抗过天命,我便要试试用拼命对抗天命……昔日她携一身风华与我相遇,今日还千年痴情与她相守。我负了她两世,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九霄天际,六界浮华,皆比不上她与我的温度。”
“哎!他这是用命与天争!”我二哥又长叹了一口气道。
“身为战神,若连所爱之人也无力保护,用一女子之命换取六界安宁,又如何统御六界?身为兄弟,觊觎帝后夺妻之罪,如何让六界信服?身为臣子,辜负君恩如何为君分忧?自当三罪并罚。三殿下为未来天帝,自当比我更胜任战神之位。 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不再让天君为难。”
“哎……我那位妹夫,从此自贬散仙,再未上过天宫。”见我泪眼婆娑半晌不语,便安慰我道:“不过,你放心,我妹夫虽然失了九命,但仙骨尚在,有他那位陆压道君当师尊,他的仙法恢复得与先前并无差别!以前还觉得这勾陈君古板不通人情,如今看来,他的这番深情厚义,天上有地下无再难寻得。”
我二哥还说:“这一千年里,我几次去舜陵看望勾陈君。见勾陈君对圣莲悉心照料,将我那小外甥月离笙教化得聪明机巧,十分讨人喜爱。小小年纪,便道法神奇,棋艺颇精,想是得了你的遗传,连我这个舅舅都是手下败将,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父王与母后心疼外孙,怕陵中缺衣少物,便亲往舜陵接了笙儿回宫居住,谁知那小家伙不到几日便吵吵着要回去,无奈我只好又将他送回了舜陵。从此你二哥我便成了父王母后的杂役,常常前往舜陵送些衣食物品与他父子俩人。一来二去,就与勾陈君成了酒友,无聊时便与他和陆压道君一起吃酒。”说完还与我煞有介事地说道:“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盏,寄与相思人。我与勾陈君都喝过最烈的酒,错过最爱的人,倒是不错的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