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何往?”那陆压道君手中抱着一个酒葫芦边饮边问道。
“老身与大明孔雀王素有渊源,前几日收得孔宣喜贴,孔雀大明王长子孔桢大婚,故去一见。”
“孔宣虽是大明孔雀王道法不过平平,只那五彩神光却是难得。当年朝歌一战,能将贫道逼得不能近身,这天下怕也并无几人。师妹一向远俗事,此番前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言罢又喝了一口酒似笑非笑地望着黎山老母。
“孔宣神魔一体,连如来都礼让三分,才封他做大明王,道君万年未见你仍是这般肆意洒脱。老身此番前去,确是为得一人,六界唯一的白孔雀。”
“巧了,老道今日也为得一人。”
“哦?何人劳烦道君出尘入世?”
“忘记年龄不服老,忘记过去今更好。忘记怨恨乐逍遥,难得糊涂万事了。圣母,好生保重,贫道去也。”言罢脚踏祥云拱手而去。
“你这老道,他日必有你重现六界之时,保重。”言语间那莲花也升做半空飘然而去。
只留下九嶷山苍梧丘下舜陵默默记录着这世间发生的一切。
我师尊黎山圣母踏祥云一路南来,只见下端鲜花遍地,想是到了大荒之南。素闻南荒大长和国与海内九州风俗不同,气候相宜,花草遍地,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好个宜人之所在。大明孔雀王宫在这六界中有两处,一处是如来所赐灵山,一处便是这临近南海大长和国旁的玄丹山。玄丹山隐迹在一片千年树海之后,有结界保护,若无法门很难找到入口进入。只是今日孔雀宫有喜事,结界自然也打开了入口,一众仙姬、精灵恭候在入口处为各路仙人带路。结界入口不远有一条河,似缎带一般缠绕在山下,孔雀宫门户大开,群仙汇聚,仙气四溢,引得一众灵物纷纷前来,并不敢轻易踏足结界,只得在结界外的河边驻足观望。
一只半岁左右的白色小老虎也伏在河边喝水,一身雪白的毛色中一道道黑色的纹理,倒也难得一见。白虎刚喝了几口水,冷不丁河中蹿出一条手腕粗的青色竹叶青蛇,血红的眼睛吐着芯子,照着白虎踏在河边的前爪就是一口,速度极快,又退回了河中。那青蛇“呲”的一声,惊吓了周围的动物,纷纷退后,更有那飞在上空准备落下的各色彩鸟,吓得拍着翅膀四散飞去。有毒的灵物一般多为颜色艳丽,想必那竹叶青毒性不小,只是可惜了那白虎,前爪被咬,顿时卧在河边,动弹不得却也并不叫嚷。这倒奇了,普通的动物被蛇咬后,均哀嚎不止,这白虎反倒是以静制动,我师尊黎山圣母站在云端,细看下方。
只见青蛇在河中游走,那白虎却突然扑向河边用另一只前爪按住了竹叶青的尾巴,一口下去正咬在青蛇的腹部,那青蛇张开口露出毒牙,正欲回头咬那白虎,却被白虎一甩头,扔了出去,落在河中,冲着河这才吼叫了一声。那腹部受伤的青蛇落在河中,河水立即被蛇血染红了一片,游动也渐渐无力,远处河面荡起微波,一条赤红的蛇又游了过来,在河中露了个头,冲着白虎张了张口,但很快便盘起那受伤的青蛇沉入了水底不见了踪迹。白虎虽然占了上峰也并未讨到便宜,一只前爪动弹不得,一瘸一拐地警惕地看着河面向后退去。
“何方妖孽敢在我大明孔雀宫门前造次?”那时我方才从孔雀宫结界口飞出,白衣白裙,周身围着刚才四散开去的一群五彩鸟儿,伴着我一声清脆的声音向那河中喝道。
只见刚才蛇血染过的岸边草木枯萎,鱼儿翻肚浮在河面,那蛇血竟是剧毒,如此毒性的水,顺势流下,沿岸鸟兽鱼虫若饮下,岂不一命呜呼?我记得那时从怀中取出一剔透晶莹的琉璃宝瓶,向河中滴了几滴,染红的河水便顿时清澈如昔,我落在白虎处,看了看它被伤的前抓,抱起它轻抚了抚它的毛发道:
“伤你的乃千年剧毒之物,这毒不消一刻便可致命,若非黄鹂鸟儿报信,今日你必死无疑。幸亏前日父王训斥,得些眼泪在此,否则若要救你怕也来不及。”说毕便将那瓶中之物倒出几滴在白虎前爪之上,便坐下向空中默念了三遍《大孔雀咒王经》,那些枯萎的花草及鱼虫便恢复如常,重新四下游去。只有那只白虎不肯离去,眼巴巴地望着我,也似今天这般,伸出一只小爪子拽住我的衣裙不让我走。
“你可是无处可去?”我那时年纪尚小对着白虎也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那四周上下翻飞的各色鸟儿,便不停地唧唧叫着,那只黄鹂鸟便落在白虎身上,嘬了那小奶虎一口。白虎抖一个机灵,立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黄鹂鸟儿。
“鹂儿,你莫欺生。它年岁尚小,定是与父母走失才落单至此,我若带你回去,你必要遵守我孔雀宫规矩。我父王乃如来亲赐的大明孔雀王,受香火供奉,一向斋戒,你这虎儿为血肉之食,怎能受得住我王宫斋戒之规?况且我宫中皆为飞鸟,你若伤了它们,又当如何?你还是快快寻你父母去罢。”那黄鹂鸟儿听言便不再嘬那虎儿,重新飞回立于我肩头,歪着不大的脑袋盯着白虎。那白虎也不言语,只管咬住我裙角不放,黄鹂鸟儿见此,便俯冲下去再去嘬那虎儿,其它各色鸟儿也纷纷飞落下来,衔着我的衣角从白虎口中往外拽。
“好了,你们莫闹,鹂儿你总是带头欺生,这是父王刚赏我的霓裳羽衣,用了百只雀翎,炼化百年才得这通体洁白,你们若再拽,岂不要被你们拉个大洞?大哥喜宴,我少不得要穿着这霓裳羽衣,不可再闹。”
我看了看那只一脸呆萌的小奶虎,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眼中尽是委屈和不舍得,便再狠不下心赶他走。“罢了,你若能受得斋戒之苦,我便带你回宫可好?”那飞鸟听了话,便四散开去,盘旋在我头顶。小白虎则一个跃身跳入我怀中,那白虎不过月余,也仅有小狗大小,却懂人话,卧在我怀中心满意足。我肩膀上的黄鹂鸟儿却并不卖帐,一双不大的圆眼狠狠盯着白虎,生怕这厮做出什么举动。我抱着那虎儿却并不往宫中去,而是捏了朵云彩向着空中一朵祥云飞去,当下盈盈一拜道:
“孔洁有礼,家父让小女在此恭迎圣母,让圣母久候,实在有愧!”
“无妨。原来是孔雀公主。”那日是我与师尊黎山圣母第二次相见。我师傅黎山圣母这才细细打量我,师傅后来才与我说,那日她见我周身上下仙气洁静纯粹,一身通体白裙,白簪,虽贵为公主,但并无半点俗气在身,也不似其它仙姬无甚贵重珠宝和华丽锦衣,只是着一身素月白的雀羽长裙,站在那却灵气逼人,仙骨天成,只叹道“好一个孔雀公主,果然与佛家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