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涅槃心经

洛神的话让我大抵明白为何禺疆将一众美人掳来，却不消受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们身上皆无同我一般的白莲印记。

“哈哈哈哈……”洛神突然自嘲笑地笑了起来。“那时他也同我今日看你一般，只望了我胸前一眼，便抚拂袖而去。整整五百年，都不曾多望过我一眼。五百年……哈哈哈哈……”洛神说罢又落下泪来，那笑中带泪的声音在空寂的深宫中久久回荡。

那时我恨极了他，他即不爱我，何故囚我？直到夫诸偷偷告诉我，世间有一法器可诛神妖，还道月圆之日于月下起舞，便可得见天神，于是我便遇见了那个拥有诛杀天神法器的后羿……，被他误当成嫦娥，一见倾心，于是我将错就错借助他的落日箭才逃离了这冰一般不见天日的牢笼。水神的真正法力，六界之中能敌之者，少之甚少，为了保住他的秘密，我与后羿几乎命丧他手，我们只好去求了天君，用水神的秘密和后羿的神器换得了半世的安宁，被天君藏到了六界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水神的秘密？”她说的不清不楚，我听得稀里糊涂。原来洛神与后羿不是私奔，而是受不了深宫孤寂的被迫逃离。幸运的是这洛神遇到了甘愿为她冒险的后羿，不幸的是，水神从此戴上了顶人尽皆知的绿帽子。娶之却又闲置冷宫，难怪洛神对禺疆恨之入骨。

洛神也不答话，只望了望了我道：“他此生唯一可慰藉的，便是终日坐在深宫中，听那些五万年来你与他封存在贝螺中的对话，有时听着听着就笑了，有时笑着笑着又哭了，更多时便是酒入愁肠，拿着他母亲留下的人鱼泪独自饮泣。我，便是那时偷窥到了他的秘密。”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也不敢多问，但听她所言，这水神倒是痴情之人。我那时与洛神当年一样，对禺疆毫无留恋之意，一心记挂着置他死地的方法《涅槃心经》，便急切地问道，

“仙子可知《涅槃心经》？”

“你竟如此恨他，真要置他于死地？”洛神并未回答我，反而疑惑不解地问向我。

“仙子即尝过当日的凄苦，便知我今日之举动。”我与禺疆的纠葛似乎总是牵扯到那个令我难堪的往事和令我难忘的旧人，我恨他的原由不提也罢。

“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痴等万年，等来的却是一场劫数。禺疆……五百年前你负我深情，五百年后便让你尝尝被人辜负是何等的滋味，哈哈哈哈……”洛神幽怨的笑声令人寒彻肺腑，我却无暇顾及面前的这位绝代佳人到底是深宫怨妇的报复还是情根难断的嫉妒，我只想尽早的了结眼前的纷乱的景象。

“空洞无象，万物无我。般若不色，般若亦色。见缘起法，见法为佛。物我不异，玄机未兆。六合以心，以成心火。焚心以火，焚身以火，焚魂以火，焚尘以火。穷本极末，莫之与二。浩然大均，涅槃重生。脱胎换骨，九霄天神。”

言罢便走回了画中，我仍半懂不懂，追问道：“仙子留步。”再看时殿中早已人去烟灭。只听殿中仍有余音绕梁。

“涅槃不成，必失仙身。切记，切记。”

再看之时，那画上洛神已踪迹全无，只留下空荡荡的一条洛水。

侍要再细看，却听得宫外一阵喧嚣。莫非，又是那太子长琴触动了禺疆？我出得洛神宫来，却见一众宫娥正从远处一间偏殿跑来，神色多有惊慌。我忙拉住一个宫娥问道：

“何事惊慌？”

那宫娥竞道：“那人，不，那狼，失心疯了。”

我一时好奇心起，反正在此处也是无事，便想去那处看一眼。却被宫女拉住道：“娘娘，莫去，那处乃终极渊禁地，是不祥之地。”

我被宫女送回宫中，却隐隐总能听到宫中传来阵阵若有似无的狼嚎，刚踏出宫门，便见夫夫山下那只四角灵兽，立于宫角一侧，望着我，一双碧蓝的眼睛在幽暗的深宫中显得尤其诡异，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只雪白的四角灵兽见我便调转头，向远处走去。并不时一步三回头地望向我，象似要与我指路一般。

我想起《山海经》中云：敖岸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难道这就是洛神口中的夫诸？难怪夫夫山发洪水那日我会见到这只灵兽，它所到之处必发洪水。

夫诸带着我穿行在幽暗的终极宫中，来到一处寂静的偏殿，便消失不见。这处偏殿位于终极宫西北角，角落中有一间铁牢，铁牢之中一穿黛色斗篷之人翻滚在地，一双毛茸茸的利爪，捂着脑袋，哀嚎不止，看似颇为痛苦，那一顶硕大的风帽却将脸盖得严严实实。

“你是……火把节那日偷袭我又掳走阿娇之人？”我依稀记得那晚，掳走阿娇的那人也是穿着此衣，也长着一双毛茸茸的利爪。

我从来不知，我的声音竞有同魔音一般的作用，只瞬间那黑衣人便安静了下来，如兽类一般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作答。

“你，可还好？”半日我见那人不动，方才小心问道。

那人终于颤巍巍抬起头，风帽下却露出了那晚我看得分明的一双金目。在幽暗的铁牢中，显得十分诡异。他笑了两声，忽又泣不成声。

那日，我们一行十几人都拿他不下，后被落日弓所伤，便再无踪迹，都道此人必死无疑，原来竟是被水神所擒。只是此人一双金目，也不知是人是妖，他既被禺疆所掳，必有冤仇，他武功无人可及，若能助我，岂不多些胜算。想到此便再冲着那人道：

“阁下姓甚名谁？与那水神禺疆有何过节？为何也被囚于此处？”

“本王……本王……乃海……海王。”他风帽下一双金目死盯着我，看得我浑身发冷。我禁不住倒退了几步，喃喃道：“海王？”

那人却似比我还胆怯一般，也连连后退，并用衣袖遮住了自己风帽下的脸，那风帽本就遮住了半个脸，被他挡，只剩下了黑暗中的一对金目，更显诡异。

一个是水神，一个是海王，想必定是这海王不敌水神，才被关在这铁牢中。只是这海王怎长得如此渗人？我忽地想起，那古书上所记，海中之王大多为龙族，那画上的龙大多金身加持，大抵也是金目吧，想是那龙脸狰狞，不便示人，怪道此人武功高强。

我不禁长叹了口气道：“连你这个海王也被禺疆关在此处，看来这宫中是无人可助我了。”

“月……明月公主为何也会在此？”我倒忘了，三番五次交手，他必还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