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泓从小就不让别人随便碰他的书,所以他的那些笔墨纸砚,书画线本都是由他自己整理,这个习惯燕君泽是知道的,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母妃记挂着,自己的身体就要自己负责,”燕君泽待燕景泓把书桌清理好,连带桌子上的棋盘也都了收起来,就端起两壶酒往上面一放,“不说这些了,来,我们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酒能治百病,一醉解千愁。”
“七哥,我已经让他们去御膳房叫些小菜过来了,你那么着急干嘛?”燕景泓微微笑着,他已经嗅到了西域美酒特有的香醇,不过他还是果断的制止了燕君泽立即准备倒酒的动作。
燕君泽喜欢喝酒,但实际上酒量并不算好,每次喝过量了自己还不知觉。启元帝以前每次训斥他时,六皇子燕颢天总是为他辩驳,说七弟是游侠心性,约束多了反而不好,不像燕景泓学艺不精还整天浪荡,说着说着最后的批斗对象就会莫名其妙的转移到了燕景泓身上,结果就是因为启元帝的宠溺而不了了之。正因为燕景泓知道燕君泽的酒量其实不算好,所以坚决阻止他清饮的行为。虽然燕君泽知道燕景泓平时也经常会干喝,但是他说话完全没有燕颢天在世时有说服力,因为燕颢天每每要教育燕景泓都会以身作则,而燕君泽自己却首先犯戒,所以兄弟两人谁都说不服谁。
不过燕景泓这一阻止,还是让燕君泽放下了手中的酒壶,他一边把玩着壶柄上的流苏,一边随便的问着话:“怎么样?秀女们都看过了吧,该有中意的人了吧?”
燕景泓知道燕君泽说的是选皇子妃一事,点头一笑回答道:“嗯,已经定下了,我想册立宁安公主孙雅兰为皇子妃。”
燕君泽闻言眉梢跳动了一下:“孙雅兰?不会吧?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那女子美是很美,但是一个皇子妃要那么漂亮有什么用?”
燕景泓心中暗道:我才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是因为雅兰为做了皇子妃,日后就无力去争那个皇后之位,站在我燕景泓身边,执手同行俯视天下的只能是清欢一个人,否则我要那至尊之位还有什么意义?但是面对燕君泽总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所以燕景泓一下子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笑着搪塞道:“我本来就喜欢美人,七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燕君泽缓缓的抬起手上的空杯子,出神的盯着上面的花纹,沉默了一阵才轻声的说道:“虽然有些话不是我该劝的,但我总觉得安国公性子淡泊,常跟我谈剑论诗、喝酒品茶还算不错,但是论起他在朝中的势力实在是太弱了些。泓儿,你要长远的考虑一下,她的女儿真的是最好的人选吗?”
燕景泓心里微微的惊讶,他没想到看起来什么都不感兴趣,心无旁骛的过着一把利剑一杯清茶日子的燕君泽,竟然也在暗中关注着朝中的局势,他不由的问道:“那七哥你的意思是……?”
“如果从以前六皇兄一派的人府中选出一个合适的,册立为十五皇子妃,是不是会比较容易重聚人心?离正式颁诏定下正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可以慢慢的去梳理自己的人脉,完全不用着急的。”燕君泽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燕景泓心中苦笑,燕君泽在辅助燕颢天的时候就是这般聪明通透,总是能给出最准确也最现实的方案来。但是燕景泓实在是有自己的苦衷,于是笑着应道:“七哥说的很在理,我会仔细考虑的。”让辅位重臣之女成为自己的皇子妃,在现阶段看来确实是很好的拉拢手段,但是以后必会为皇后之位、党派之争闹得满朝风雨。这种依靠着皇子妃家族势力登位的做法是饮鸩止渴,后患无穷,前朝已经有血的教训,燕景泓又怎么会真的去考虑?
御膳房给十五殿下准备了几样精致的糕点和小菜,又让番邦请来的厨师做了一只烤羊送了过来,燕景泓这才倒好两杯酒,拿起酒杯轻轻晃动了一下,一阵清新的果香混杂在酒香中扑鼻而来。 燕君泽带过来的是番邦上好的葡萄鲜酒,和大晟皇朝用粮食酿酒的方法不一样,这种酒是他们用葡萄等多种水果酿制而成,分陈酒和鲜酒两种,每年番邦进京都要给燕君泽带上一些。喝这种果酒不但是要闻它的香,品它的味,还要从外到内细细的欣赏,就象欣赏一位艳丽脱俗的美女。酒杯摇晃,酒香散逸,凝望着那细腻滑润的的酒液透出的绚丽迷人的光泽,舒张肺腑深深的吸一口淡淡的芬芳,最后再轻轻的啜上一小口含在嘴里,让柔滑如绸缎般的汁液在唇齿和舌间玉珠一样的回旋、缠绵,弥漫在口腔的馥郁纵然入喉后仍余味绕口,让人低首回味不已。燕君泽知道燕景泓不喜饮酒但很会品酒,就带了不怎么容易醉人的葡萄鲜酒过来。
“说着说着,居然差点忘了正事,其实为兄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的……”燕君泽低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七哥,有什么事尽管说,咱们兄弟俩从不见外。”燕景泓盯着杯中的美酒,心想难道燕君泽除了品酒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事?燕景泓心里有点激动,从小到大七哥一直都照顾着自己,如果有什么事让他能够照顾一下七哥,他当然很高兴。而且比起皇子妃人选的说教,燕景泓还是很乐意燕君泽转换话题的。
“铁苏郡的小郡主也长大了,上次我去西域十二郡游玩的时候,和这位怡月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今早铁苏郡的使者送酒来时见过了我,听他的意思,西域十二郡都希望我能……能……”燕君泽的脸微微泛红,说了一半就有点说不下去了。燕景泓看着燕君泽支支吾吾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其实燕景泓一听到铁苏郡的郡主,就立刻想起自己的秀女名单里有这么一个人,只是没想到向来以不近女色著称的七皇子居然还有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