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生气,他很生气,他为什么生气?
“喂,你......”我没忍住拍了拍方季惟的手背。
方季惟的反应比她想象的大多了,立马转过头瞪着自己,神色漠然,很熟悉,就像第一天捡到他丢到医院去那时候一样,愤怒,警惕,不安,还有慌张。
和我对上眼神后,方季惟一下子收回了那一瞬的慌张,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神态,“抱歉,来晚了。”方季惟皱着眉清了清嗓子。
嗓子很哑,哑到最后两个字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来,我是凭着口型才听清了方季惟的话,“你嗓子怎么了?”
方季惟又清了清嗓子,打算开口,“我...”“我...”尝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出声,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我,拿手捏了捏嗓子,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哈哈哈哈......”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时候嘲笑确实不太合适,但刚刚那种吃瘪的表情搭在眼前一身正装气场十足的男人脸上实在有些莫名的反差,萌?“不好意思,没笑你,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季惟看着我捂着嘴也挡不住的狰狞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我,第一次是在那个舞台上跳舞时,真的很闪,方季惟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那股子年轻劲,两人差了快十岁,自己上一次这么笑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堪,方季惟很久不曾刻意去回忆了,就算心烦到失眠,也不过是抽一整盒的烟或者咽半片安眠药,记忆的闸门,打开很容易,关上就比较费劲了,何苦去动它。
嗓子还是发不出什么声音,掏出手机打了一串字,然后将手机对着我,[我嗓子发炎了,你可以晚点走吗,我说不了话,不太方便。]
我大概心情挺好的,笑着答应了,“可以的,方季惟,我有个朋友过来,他没请柬我去接一下他,你边上是不是空着,我叫他过来坐行不。”
方季惟想不到我有什么值得她这么高兴的朋友,但也跟着笑了点点头,我很快就冲出去了,方季惟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还没收回,一回头就僵住了,咧开的嘴角还上扬着,可眼中盛着的只剩下冰冷,对方似乎并不在乎方季惟满脸的拒绝,从桌对面绕了过来,和桌上认识的长辈打了招呼,还很有礼数地和我的父母问好,“叔叔阿姨好,我是季惟的从小到大的朋友,我叫段清。”接着就拉开了方季惟边上的位置准备坐下。
方季惟立马伸手拽住了椅子,可这个角度不好用力,椅子还是被拽了出去,段清笑了笑,“我可以自己来,太客气了,松手吧季惟。”
方季惟直接将一只手覆了上去,防止段清坐下,顾不上嗓子,几乎是用力扯出来的声音,“有人了!”带着十成十的情绪,这三个字已经是没有教养了,方季惟顾不上桌上突然有些凝结的气氛,右手一直霸着段清看上的位置。
段清失笑,在桌子底下伸手去碰方季惟的手,“嗓子都这样了?还发烧吗?”
我回来的很快,带着一个五官立体地像是混血的男生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
“方季惟,怎么了?”我有些奇怪地凑过去,在方季惟耳边问道。
方季惟摇了摇头,接着起身将我拉到自己位置坐下,自己坐在了刚刚一直霸着的位置,用眼神示意我让她朋友去坐她原来的位置。
ok。
坐满了。
方季惟自顾自夹起了菜吃着,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还站在自己身后的段清。
我虽然奇怪,但也不好问,看了眼站着的男人,那人一点都没显出尴尬,还是笑着站在那里,长得还真可以,不过与自己无关。转过头向大家介绍了一下顾书,也吃起了东西。
去敬酒的方盛回来正好碰上打算离开的段清,两人直接在方季惟身后聊了起来。
段清:“叔叔好,我刚回国没多久。”
方盛:“在国外辛苦吧,看你都瘦了。”
瘦?我可看不出来。
段清:“其实在哪里都辛苦,只有自己干了才知道您们当时创业的艰辛,叔叔您身体还好吗?”
呵呵,去国外创业?骗鬼呢,纵欲才辛苦吧。
方盛:“我身体挺好的,倒是你,看上去可不比我这个老人健康,身体还是最重要的,对了,你和琳琳之间怎么样啊,怎么没看到琳琳过来?。”
他那是肾虚,呵。琳琳?还没离婚也是个奇迹。
段清:“琳琳在美国没回来,她工作重心在那比较忙,我还有事,也喝过酒了,就先走了,季惟,我走了,新婚快乐,下次再约。”
最后一句是对着方季惟说的,方季惟没理他。
之后方季惟一直有些发愣,很多人来敬酒,方季惟也不自觉的一杯杯酒灌下去,方盛在人情这方面不怎么会管方季惟,该喝的的还是要喝,而我,他和顾书大概真的关系很好,两人聊的很投入,说的话比吃的饭多,还时不时地帮对方夹几个菜,方季惟提了提嘴角,竟然还夹菜,关系可真好。
自作主张地把敬我的酒也一块喝了,叫我留下的作用没发挥上,甚至多喝了一倍的酒。
失策啊方总。
人总算散了七七八八,这场婚事算是画上了句号,几个长辈还在聊着,我和顾书也还在聊着,没有人注意到方季惟捂着胃有些狼狈的往卫生间走去。
酒水几乎是喷出来的,胃袋像是无底洞一下,总觉得已经空了时,又能够噗一大口吐出一些酒水,混杂着还没有消化的食物,身上时不时抖一下,像是打拍子一样,还有节奏得很,大概又烧起来了,脑袋晕晕的,很冷,力气在一次次战栗中流走,从撑着膝盖到蹲下,再到跪趴在马桶上,呕吐也越来越吃力,到最后只剩下干呕的力气,明明胃翻滚的要炸,可就是没有力气把它倒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一条缺水的鱼,没有能力挪动,没有力气说话,只能一下一下扑腾尾巴,显得滑稽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