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魔修倒是没撒谎，靖柔很快就抵达了荒傀。
这个荒傀跟靖柔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虽然她没瞧见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花海，但这地上散落的腐烂花瓣，多少还是有些符合靖柔脑海中的那一片花海。
不过，这散落的混乱程度，与其说是到了落花的时节，倒像是被谁强行从花萼上拽下来似的。
靖柔闭上眼睛，开始用自己的心窍寻找息壤所在位置。
荒傀这个地方是魔域的死地，除了生活在这附近的枯离兽，就连魔修也不会过来。因此靖柔闭上眼睛，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掠过腐土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曾在梦中见过，靖柔总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荒傀一望无际，到处都是魔气和死气，但大概托了大乘修为，她竟然从混杂的魔气和死气之中，迅速地捕捉到一丝生气。
几乎就在捕捉到生气的一瞬间，靖柔便锁定了息壤的位置。这个速度快得让靖柔也有些吃惊，原本她以为，至少要花上好几个小时，才能从那么多混杂的气息中剥离出属于息壤的生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息壤一直在这里等她一样，几乎就在靖柔探查的一瞬间，那抹生气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确定了位置，靖柔便开始往前走。
荒傀长满了曼珠沙华，而孕育曼珠沙华的土壤，则是三尺腐土、一丈骸骨。因此，即便靖柔的鞋底用的是裹着金蚕丝的的高阶灵石，可一踩到腐土之上，还是发出了些许的声音。
看着这鞋子的状况，靖柔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恐怕是没有八个时辰的。
不过，万幸的是，她确定了息壤的方位，应当不会再浪费太多时间。
“这是什么？”
靖柔步行的途中，发现了地上竟然散落着一些骸骨。
这些骸骨看上去是深黑色的，而且上头还带着肉，瞧着那鲜血还未凝固的样子，似乎是刚死没多久。
很快，靖柔便想起那个魔修的“玩笑话”。
“那个魔修该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
一想到这里恐怕有一头吃同类的枯离兽，靖柔就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甚至开心担心自己身上带的十斤羊肉，会不会还不够对方填牙缝的？
曼珠沙华花开五百年、花落五百年，因此底下的土壤长年被曼珠沙华掩盖，几乎只会在花落的那一刻，才会显露出真身。
靖柔瞧着这地上零落的花瓣，一时间竟然察觉到些许的萧瑟。那么漂亮的花海，花落之后也只能剩下一片凋零。
很快，靖柔便在某处地方停了下来。
古怪的是，虽然其他地方的曼珠沙华都凋零了，但这里却似乎还剩着一朵曼珠沙华。至于为什么还是似乎，则是因为眼前这朵曼珠沙华和靖柔之前在梦中瞧见的，实在有些不同。
与靖柔梦中延绵不绝的血色不同，眼前这一朵曼珠沙华的花瓣已经干涸、颜色也不是艳丽的血色，而是深色、没什么光泽的暗红色。
那些花瓣不仅失去了水分，有不少甚至已经打卷，只有最中心的那一小圈还颓丧地缩在花萼里，乍一看竟然还有些委屈。
至于中间原本应该有花蕊的位置，则只剩下一些黑色的腐烂物质，看上去花蕊似乎已经烂掉了。
“应该是这里了。”
靖柔下意识地往四周望了望，发现这附近似乎就只剩下这一朵快要枯萎的曼珠沙华。仿佛其他已经枯萎的同类，在凋零的时候忘了带上它。
靖柔手心朝下，轻轻地放在了这朵花扎根的腐土之上。
果然，就跟顾老说的一样，这些腐土里不仅有毒性，其中的死气和魔气也十分浓郁。几乎在手心接触的一瞬间，靖柔就已经感受到千万魔气涌入体内的痛苦。
不过，托了天生断骨的体质，被魔气摧毁的经脉很快就恢复如初，甚至比起此前，还要更加强韧。
“就是这里。”
靖柔察觉到底下源源不断的生气，这一抹生气比她之前探查到的要浓郁许多，也跟周围的死气和魔气格格不入。
荒傀的腐土可以腐蚀掉一切的事物，因此别说是铁锹了，就是修者的法器也抵挡不住。换句话说，唯一能将息壤挖出来的工具，就只有靖柔的双手。
“嘶……”
天生断骨的体质也不是万能的。
刚刚只是接触，体内的经脉倒也能勉强恢复，可等着靖柔真的将双手插入土壤之中的时候，曼珠沙华的花毒、荒傀自带的死气、腐土中的魔气很快就开始蚕食靖柔的身体。
巨大的痛感让靖柔眼前发黑，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又瞧见当初在大祭司阵法中瞧见的白光。
但很快，想救师父的心便将她的理智扯了回来。
都说十指连心，可等到十根手指头的指甲都被腐蚀到能瞧见里头嫩肉的时候，靖柔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痛感。
天生断骨的体质，很快就在原来的地方长出了一层稍硬的嫩肉。但跟之前的接触不同，此刻的靖柔几乎是泡在腐土里，因此即便有这样的自愈体质，恢复的速度也是远远赶不上被腐土 腐蚀的速度。
靖柔第一次瞧见自己的骨头，但她却没时间去细看。
腐土有三尺深，底下还堆着一丈高的骸骨，只有把上面这两层挖开，她才有机会找到息壤。
断骨重生的疼痛几乎无法忍受，但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恐怕是瞧着自己的骨骼被一点一点地腐蚀。
先是指甲、紧接着是嫩肉、再是手指，手掌，手腕，小臂……
那些骸骨深埋在地下多年，有不少已经白骨化，和靖柔的断骨混在一起，她一时间竟然也分不清那些是她的。
“到底在哪里？”
靖柔已经痛到麻木，意识也陷入混沌之中，但脑中还紧绷着一根弦。
——
她要找到息壤，救自己的师父！
很快，靖柔便摸到了一些不同于骸骨的东西。
那些东西似乎是细碎的石子，而在石子之下，便是源源不断的生气。
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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