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夫妇自然是不愿意的，但眼见太阳已经要落山，原本只是低吼的李成甚至已经开始啃食自己的手肘，满脸血肉的模样让一向疼爱儿子的陈冬都忍不住下了狠心。
“大师，真的有用吗？”
“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十分钟，你可以试试。”
通明子一开始用金光神咒驱邪崇是没错的，但他却算漏了李家做的那一篓子亏心事。金光神咒用来斩邪崇非常好用，但如果本身需要破邪的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人呢？
李家院子里诡异的阵法、原本准备偷天换日的嫁衣、此前李家做的那些损阴德的事情，再加上李成自己干的那些事情，金光神咒的确起了作用，但砍的却是李成这个混蛋。
原本好不容易依靠破邪符驱散的怨灵因为这一道雷，直接找到了捷径。三魂七魄几乎已经被打散的躯壳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完美容器。
生前为人的怨灵还尚存一丝人性，但原本通人性的犬魂却并不存在道德伦常这点基本的概念。
对于它来说，饲养了它一辈子的老妇人因为李成被害死，而它也在护主的时候惨遭杀害，那么不管是死后拿走了老妇人财物的方红儿子、还是害死老妇人的始作俑者李成，都该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
要不是玄灵子之前布下的这个阵法，恐怕李成早就跟方红的儿子一样，当晚回来人就没了。
杀人偿命，这句话不止人知道，动物也明白，但只有畜生一点都不畏惧。
“五分钟。”
李成两只手被啃得已经见了骨，脸上更是血肉混杂，看上去十分骇人。而李成体内的犬魂显然还认为这一点惩罚不够，它撸高李成的裤腿，正准备啃食他的两条腿。
“我去，我去。”
陈冬哭着拿起了狗绳的另一端，原本以为李成会挣扎，却没曾想李成竟然停下了动作，过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双手双脚趴地，看上去竟然真的像极了一条狗。
“儿子，你别怪妈。”
看到李成的变化，陈冬也猜到靖柔说的办法是真的。
只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以后就算李成好起来了，恐怕他们一家在村里也抬不起头了。
李二和陈冬抹着眼泪，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踩着点把李成带出了自己的家门。
“天哪，李家儿子真的撞邪了。”
“这是在干什么？”
“应该是刚刚那个大师要求的吧。”
“这年头还有人相信这种迷信玩意儿吗？”
“哈哈哈哈，以前李成在村里作威作福，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
……
村民围着李二一家指指点点，而通明子则看着远去的人群，恶狠狠地瞪了靖柔一眼，眼底却难掩挫败感。
“不用这么生气吧？你的师兄师弟也没在我手里讨着好。”
除了当初忙着摆阵，被来给岐风报仇的霆明子摆了一道，靖柔在遇上玄灵子徒弟的时候，就没失手过。
“歪门邪道。”
这种侮辱人的法子，也就只有这种女道士才会想得出来。
“你师弟金明子还养恶灵呢，难道就算不上歪门邪道？再说了，能招惹来天雷的，难道还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靖柔可不好为人师，这个通明子修道的天赋比玄灵子其他徒弟高多了，但即便如此，几十年的修道自然是比不了她这种几百年的领悟。
“用这种法子，你难道就不担心招惹麻烦？”
这个女道士用的方法非常古怪，古怪到甚至不按常理出牌。
原本阴阳就不能互通，可现在靖柔竟然堂而皇之地就让李家夫妇牵着李成出去。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安的什么心思，原本亡魂在入夜后力量就会增长，更别说是这种能够附在人身上的孤魂，这种基本已经快到灵的级别。
要是不尽早把犬魂驱逐，哪怕犬魂不再对李成做什么，可一旦时间久了，对李成的身体也是有益无害的。
“能有什么麻烦呢？难道还会比你们这些年造下的孽更棘手吗？”
靖柔反问道。
“李二偷盗他人骨灰、假造骨灰的事情并不是我师父授意。”
通明子并不认为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妥，不过就是阴间夫妻罢了。古时候讲究父母之命，如今人走了，难道还不让父母替儿女在阴间订一门亲事吗？
“是吗？所以你认为，你们替死人结婚，就是对的吗？既然这样，那就祝你以后死了，也被人刨坟掘尸，挫骨扬灰。”
不见棺材不掉泪，这种人靖柔见得太多了，但即便已经见得足够多，她还是忍不住会对这种事动怒。
不管是李二假造的那些、还是偷盗的那些、还是真的存在“父母之命”的那些，所有的买家都是男方的家属。
独居的老妇人在活着的时候逃不掉李成这种人的侮辱，在死后还要被人当成商品买卖，更别提那些在乱葬岗里安葬的女人，不管是生还是死，似乎从来都没摆脱身为女人的命运。
“我劝你谨言慎行。举头三尺有神明，你随意侮辱他人，是会受到言灵的反噬的。”
通明子皱了皱眉头，但碍于靖柔是女人，最终还是放弃了和对方理论的想法。
“我倒是真的希望这个世界是有言灵这种东西的。”
彼时她是半神的时候，随口说下的话也是会应验的。
靖柔和通明子那边在冷战，而李成这边则十分热闹。
陈冬和李二牵着李成在村子里走，但很快李成就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下。
那是一户低保户，家里只有一个老妇人。往常李二为了赚名声，在村子里捐米油的时候，社工也会优先安排，让人先送到这里来。
但和上次陈冬来的时候不同，老妇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大好，原本被社工收拾干净的屋子此刻也是乱糟糟的。
“滚出去！”
一看到李成，老妇人的情绪就有些激动。
站在门口的陈冬和李二碍于之前靖柔的吩咐，实在不敢进门。原本他们想着，可能是附在李成身上的东西对这家人有愧，等老妇人把气都撒完了，大概就好了。
但李成却不躲不闪，直直地跪在老妇人面前磕头。
一个、两个、三个，额头磕在泥土上的印子越来越深。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脸更是沾上了不少的沙石，泥土里的小石头划破了李成的脸，但附身在他身上的犬魂却一点都不痛惜，依旧让李成继续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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