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前来,众人皆是一言未发,待得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到了,顺德帝才开口道:“今儿有两件事请大家前来见证。”
礼亲王心里已经想去把自家亲哥的嘴给堵上了,可自己不能,今日朝堂之上,弹劾太子的声音已经起势,若任由发酵,太子又实在不干净,哎......
“请龚首辅代朕拟旨,太子作为萧氏长子,理应担任宗族宗正一职,即日起,废除东宫詹事府,太子即刻离宫,前往宗室。”
“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那些御史信口雌黄污蔑儿臣,父皇,您都不听儿臣申辩半句吗?父皇!”太子急忙跪下,满口叫屈。
“呵~”顺德帝气笑了,对着几位重臣自嘲道:“看看,看看,这就是朕的太子,至今不知错在何处。”
而后又觉无力,严肃的对着太子道:“朕让你回宗,已经是给你一个体面,宗正之职,亦是享禄相当三品大员,面子里子,朕都给足了你,你还有脸叫屈?你往后宅纳妾四十余,往詹事府用人不查时怎么不叫屈?你伸手揣着不该你的份例的时候怎么不叫屈?皇室向来勤俭,朕也不外如是,怎么,东宫委屈你了,历代皇帝过的了的日子,你就过不得?这次朝堂审查,你东宫,有几个干净的能摘出来?你告诉我,你哪里屈?”
顺德帝的怒火,真的不常见。
太子呐呐不敢言,龚首辅见状,不由摇头,开口道:“圣上,不若,让太子自己上陈折子辞去太子之位,也......”
“无需。”顺德帝道:“太子无能,朕当真还要给他做全了面子,打的又岂是皇室一家的脸,直接下旨,要面子还是要里子,让他自己选。”
“说你无能,那都是给你留了一张面皮,若要闹,也只能将你问罪才能安抚朝堂百官,你自己想清楚,陈福,调一队禁军送太子回宫,即刻搬离东宫,押回宗族反省,去皇陵,将太子妃一并送去。”
“喏。”陈福见顺德帝终于下了决心,也不耽误,径直走到太子身边道:“大皇子,请吧。”
大,大皇子,太子有生之年,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似乎,自己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太子,母后说过,这天陵的一切都是他的,母后说过的“父皇,儿臣到底错在哪?儿臣哪里错了?儿臣生来就是皇长子,生来就是太子,这天陵的一切以后都是儿臣的,何来不该取之物?何来不能行之事?父皇?”
此言一出,顺德帝的心都快碎了,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到了当下,都要给他谋一条退路的好儿子。
顺德帝咬着后槽牙道:“圈禁在宗祠,想不明白,就不用出来了。”
“喏。”陈福点了太子的哑穴,免得他继续说出那作死的话,哎,就这几句,已经让顺德帝难堪的下不来台了,这个混不吝的。
陈福亲自去安排,亭子里恢复了寂静,顺德帝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插言。
在座的,都是顺德帝最倚重的人,此情此景,心中也不是滋味。
太子最后那几句话,真真是,对上无君无父,对下予取予夺,还真是,让人,发笑。
没人能笑得出来,礼亲王深知,此时要给自家皇兄一个台阶下,拿起那张皱巴巴的纸,夸张道:“哟,这谁画的呀?看看看看,是皇城的设计稿吧?啧啧,一目了然,画的好。”
众人.......
你的眼睛瘸了还是你的嘴巴瞎了?这种瞎话也能说得出口?
顺德帝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到底缓和了心绪,搭话道:“我画的,咋样?是不是真的特别好?”
“是,虽然抽象了些,但是布局一目了然,三驸马看看,哦,卢侍郎来看看,是不是清楚的很?”
三驸马......
“是,思路清晰,布局明朗,确实一目了然。”
众人.......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卢敏忠是个这样的人?
卢敏忠则是道:“看啊,这个一圈就是现在的皇城,左右两侧的甬道布局依然保留,只是整个皇城简单化为三大区块,第一区块是蒙学,小学,中学和大学,国子监便也包含其中,第二区块则是三省六部以及议事大会堂,只是皇上御史台既要改制,建议就划拨道刑部,翰林院划拨到礼部,这样,门下省除了堂前官以外,倒也没有其他职权,不若划分到中书省,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二省六部。”
卢敏忠想到自己逾距,赶忙又道:“下官逾距了,只是因着这后朝亦是要修改,看圣上的意思,应当是想要像行宫一般形成官员集中住所,这样一来,很多职能也就精简下来,下官失言。”
“圣上真是此意?”龚首辅首先开口问询道,这个鬼图纸,能看出个毛线啊?
顺德帝点头,这一个动作,让龚首辅和礼部尚书,刑部尚书皆是一愣,还真有此意?
顺德帝道:“父皇去世的早,朕登基时,性情还不稳,再看太子。朕心中不免惶惶然。”
环视一周,又道:“其实你们也好,周老头也好,入朝多少年尚不说,可进学的时候,朝中并未奢靡成风,是也不是?”
这话,谁也不能否认,众人默然。
顺德帝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招呼大家都坐下,才继续道:“君治百官,百官治万民,这是人治,可谁又能说君王都是圣人,都不会错?朕亦是有错,若非朕之错,太子不会如此。”
“呵呵,你们可敢想想,若无太皇太后寿数绵长,今日的天陵当如何?你们啊,心里都清楚,却都不说,是为了保全朕这张脸皮,朕心里领情,可有人说,只有法治,法治是万民皆懂法,懂得依法办事,以万民治万民。
噗呲,龚首辅那日第一个上台说话,我看见他手心里攥着帕子,紧张的直擦手汗,朕现在想来都高兴极了,朕觉得松快极了,坐上龙椅至今,从未这么松快过,便觉得,那以法治国,以万民治万民的法子,定是有用的,心里就有了奔头,就这样,想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