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花了六文钱买了两个椰子,跟眉娘子一边喝一边逛,魏子熙却又道:“我也没开玩笑,您开过年也二十八了,再不考虑亲事,以后生孩子总是要艰难些的。”
“我本是乐籍,便也没想过结婚生子,虽然现下是良籍了,可到底错过了年纪,而且,宁州,我不是很习惯。”眉娘子看魏子熙揪着话头子过不去了,便也低声说了。
“是不习惯这边的气候,还是不习惯这边的风土人情?”魏子熙追问。
眉娘子笑道:“我来的时候已经不早,据说夏天很热,我倒还没感觉到,只是这边,你不知,好多女户,都是一妻多夫,据说还有走婚的,那算啥了?感觉比教坊司还......”越说声音越低。
魏子熙道:“那您再在这边忙上半年,要是有看上的汉人,能组个小家过日子的,也不用跟着这头的风俗走,只是这边的礼教总归也比京城松快些,不用看脸色听闲话也挺好。要是实在没有,您就回京,咱们留意个合适的人家,只是您也得想好,回京,就算有合适的人家,估计也只能当继室填房了。”
毕竟年纪和经历在这了,京城那边礼教重的很,宁州简直就是另一方天地。
“这些事儿哪要你操心来者?我就算回去也赖着你,让你给我养老。”
“你得了吧,你这年纪离老也太远了,正经嫁人,自己生崽养你去。”
“哟喂,那你不养我,还指望我给你做衣裳不咯?”
“养不养放一边,衣裳还是要做的,但我也不能为了几身衣裳耽误你正事儿不是?”
“你这嘴皮子,厉害不死你了还。”眉娘子即便气恼,声音依旧是温温软软。
魏子熙笑着看她道:“这样标致的人儿,不思量着嫁人,那得哭死多少老少爷们儿。”
“可闭嘴吧你。”
唉,不说话你们嫌我严肃孤僻,一说话你们又嫌我扎心不正经,做人太难了。
晃晃悠悠一下午,眉娘子要送魏子熙到南宁王府,魏子熙不肯,让各走各的,开玩笑,我去南宁王府干啥,你别给我找事儿。
眉娘子哪知道她是从哪来的,最后还是拗不过她,便只得转道回作坊庄子上去了。
十米的石膏模雕刻出来后,浇筑锯齿镜并没有什么难度,难点反而是在淬火和运输上,外部的条件受限,魏子熙也只能将东西先收进归元墟处理,并安装到已经架好的大熔炉上,两台送到东海,四台留在归元墟。
冬至前,她一直抽空盯着臧家村,除了有一些回家过年的陌生面孔以外,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也只能好整以暇的等到冬至打开祠堂后看看反应了。
却不知,就在冬至前夜,臧家村进了二十余匹快骑,没有火把,只在黑夜中疾驰入村,直奔族长家中,一行人每人胸口都带着一个仿制的天珠,进入族长臧经发家中后,将新收来的仓珠都交了出去。
魏子熙每日忙碌,到底也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的观念里,牛鬼蛇神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只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搞搞基建事业而已。
却不知何时,竟是又被臧氏收集了这么多仓珠?心里不免有些讪讪,怕老太太问起时,责怪自己不上心。
萧明睿摸摸她的头,低声笑道:“除了九族各留一颗,加上你手上原本的两颗,其他应该都在这了。省的你各处去收了。”这都是早先就跟大家沟通好的,将人都分批安置到归元庄,仓珠就可有可无了,既然有人想要,就给他们。
“你将祠堂里的东西归位,看看这些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吧。”
讲真,魏子熙的脑袋瓜跟萧明睿比起来,就是有些直溜,之前老太太提及担心通道,她就将通道掩埋了,担心天珠和仓珠,她就直接取来了,也并不想着别人有啥目的啊啥的。
小心思就想着,能有啥目的呗?自己折腾去呗?跟俺有啥关系呗?俺就是个画画图纸盖盖屋的死宅,还能给谁咬上一口不成?
这种想法,老太太总说她太天真,她却总觉得那么简单个事儿非要复杂化干啥?
此刻萧明睿让她将东西归位,她心里有些不认同,却也还是照做了,自己的生存经验是在更和谐的年代,而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个工人,很多事情,屁股决定脑袋,自己想不到的事并不等于不存在。
盯梢这件事真的很需要耐心,魏子熙也不擅长入微的查探,只堪堪能打个下手。
比如,将冀州星图定位道臧经发身上,然后,萧明睿盯着,她自顾自忙活去了。
待到冬至当日,萧明睿要去祭祖了,自己才又顶上。
臧氏的祠堂大门打开,一众人拈香而拜,一连串的繁琐礼节结束后,那臧经发将所有的仓珠排列在供桌,后又取出那颗真的天珠,男人们退出了一部分,剩下的人都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罐或是两个小罐。
罐子打开,将天珠浸入,再取出,一众人皆是有些失望的一一退去。
魏子熙有点脑子不够用了,那罐子里是啥?天珠取出后,还是莹白上面带着黛色线条和天眼,并无沾染,亦无从判断。
直到所有小罐全部浸染过一次天珠,臧经发才摇头,失望的将天珠放回原位。
待到出了祠堂,祠堂外面细细碎碎的互相询问道:“还是没有嘛?”
“嗯。”“那,那咱家闺女。”“咱们嫡支的应该能有机会,旁支的......。”“留与不留又有何区别,老天......”那男人一把捂住那女人的嘴,眼看要扬起的声音戛然而止。
各家奚嗦的小声对话,有些妇人开始压抑着低泣,却不敢放出声来。
臧经发一头花白头发,看着场中乱象,只沉着脸不说话,明明,臧氏女的血脉能够打开归元墟,百年又百年,都已经将百族都筛过一遍了,若没有疏漏,臧氏女一定会出现在臧家村,绝无别的可能。
臧家数百年血脉守护,又怎能落得一场空?可恨女脉传世,若是男脉传世,又何至于此。
没有血脉的女人,都该死,只留下嫡传下去,再看下一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