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几日后,淑贵太妃决定跟何叫天去沙陀投奔女儿女婿。何叫天也给谢涛写了信,详细地说了黄花观的情况。作为这几日款待的回报,他将梁玉楼的尸首送给了定襄太守,让他上报朝廷说是在定襄守军的协助下击毙的。
定襄太守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对何叫天感激万分,专门让城守备带兵护送何叫天一行人到了两国边境,务必确保太妃娘娘平安进入沙陀。
谢涛知道梁玉楼被击毙了,下令把尸首送往秦都城,要在城头暴尸三日。天气炎热,定襄太守怕梁玉楼的尸首在运送的途中腐烂了看不出模样,便命人用盐上上下下抹了一遍。梁玉楼死也不会想到,当年因为谢涛一句话被高升带人给阉了,如今有因为谢涛的一句话被定襄太守命人给腌了。
谢涛收到了何叫天的信,知道淑贵太妃平安无事也放下心来。让他比较意外的是玉妃安排在黄花观的人竟然如此的弱。按说淑贵太妃奇货可居,怎么也得试着阻拦一下,就这么逃了,有些不太正常。
玉媚当然没有那么弱,谢涛不知道的是此刻玉媚正在另一处谋划着。
栗红依的身孕已经有五个多月了,这一胎又是双生子。因为神巫令出现异样,谢涛不准她到处乱跑,她便整日待在府里和飞鸢练习绣花,练了好几日也没见什么起色,狼牙棒还是狼牙棒。栗红依有些气馁,打算放弃绣花专攻厨艺。这个想法被谢涛及时的制止了,毕竟绣花这事儿伤害性相对小一点。
巡防衙门的事儿已经全部交给赵金宝了,他每两日会来府里向栗红依汇报工作。栗红依承诺只要他差事办得妥帖,三个月后就奏请皇上委任他为巡防衙门统领。赵金宝感激涕零,更加卖力办差,把秦都城的治安管得妥妥贴贴。而且还扬言自己就是太子妃的一条狗,为皇家守护着秦都城,谁要是敢作奸犯科,被他抓住了,肯定会往死里咬。
四九也被谢涛安排进了户部做了郎中,跟着徐疏学习办差。徐元长虽然能干,但也不能可着他一个人辛苦。四九最喜欢的就是钱,徐疏安排他去管府库,整个大秦的银子都归他管了。这差事太适合四九了,无论遇到什么烦心事,只要在府库里坐一坐,看看那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片刻功夫,烦恼尽消。四九也充分发挥了过目不忘的本事,银子和账目理得分毫不差,真是帮了徐疏的大忙。
得知淑贵太妃平安去了沙陀,谢涛夫妇也打算启程去马蹄岭将孩子们接回来。可行李还没收拾好,便收到了秦州的急报,杜悠之反了!消息是黄天霸手下的一名副将冒死送到秦都城的,杜悠之挟持了黄天霸的家眷,夺了他的兵权,黄天霸也被关押了起来。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涛难以置信。若说在大秦的官场上能让谢涛推心置腹的人,杜悠之绝对算一个。这几年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交情也算深厚,谢涛自认为很了解杜悠之的为人,他怎么能反了呢?
然而,无论谢涛信不信,杜悠之真的反了。他在金墉城拥立肃王赵清潭为皇帝,建立了新的政权,改国号为赵。并让赵清潭以赵国皇帝的名义发出讨逆檄文,声讨赵青鸾谋朝篡位。
崇政殿,赵青鸾拿着金墉城送来的讨逆檄文,有些沮丧地说:“朕登基还不到一个月,朕的亲弟弟便要造朕的反。他若是想做这个皇帝,可以同朕说,何必要如此。”
谢恒知道赵青鸾对登基称帝一事始终不是很踏实,他说道: “陛下,臣以为杜悠之的谋反是有预谋的,并非针对陛下。肃王两个多月前便去了秦州躲避天花,估计那个时候便已经开始准备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了一起?”
徐禛摇了摇头说:“杜悠之是臣的学生,以臣对他的了解,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谋反。臣以为其中定有隐情。”
“儿臣也不相信杜悠之会谋反。儿臣请旨带兵去金墉城平叛,亲自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谋反。”谢涛始终无法接受杜悠之谋反的事实,他想亲自去弄清楚。
栗红依如今怀着身孕,赵青鸾希望儿子可以留在秦都陪伴妻子。可谢涛与杜悠之熟悉,又曾经攻破过金墉城,确实没有人比他更合适领兵平叛了。赵青鸾斟酌再三,还是同意了谢涛的奏请。谢涛领了圣旨,便回府收拾行装和妻子告别。
“我明日便要领兵去秦州了,争取早日回来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
“我也想同你一起去。”栗红依舍不得和丈夫分开。
谢涛笑着说:“那可不行,就算我同意了,母亲也不会同意。现在她可是皇上,我可不敢抗旨。这一次我带兵去,主要是想见一见杜悠之,若是他造反是有什么苦衷,只要他肯归顺朝廷,我都可以以太子的身份赦免了他的罪责。若是能劝降杜悠之,用不了几天我就回来了。”
栗红依却没有那么乐观,她想了想说:“倘若杜悠之真的要造反,金墉城可不好打。不如我写信让有德叔带领鸦儿军去帮你。”
谢涛也知道金墉城不好打,尤其是杜悠之治理下的金墉城就更不好打了。从前他舍不得动用鸦儿军,那是因为江山社稷不是自己家的,如今母亲做了皇帝,那就不同了。他想了想说:“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再一次要丢下怀孕的妻子带兵出征,谢涛真的舍不得。但他知道自己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若是能劝降杜悠之,这一仗就不用打了。可以省下大量的钱粮,百姓也不用遭受战乱之苦。
一夜话别,第二日,谢涛便率领八万渭州军奔赴金墉城。原本想着进入秦州之后应该会打上几仗,按常理杜悠之应该在沿途的城池布置兵马拦截渭州军。可是一路走下来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拦截。谢涛怕有伏兵抄后路,派了斥候去侦查,也没有发现任何队伍。
谢涛心中惊疑,当年薛良造反,在肃州排兵布阵,自己打到兴庆城的一路有多艰难,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杜悠之竟然就这么放任渭州军长驱直入,难道是文人不会用兵?不可能。要论谋略,杜悠之绝对不在薛良之下。难道他把八万秦州军都拉进了金墉城,打算在金墉城下和自己一决高下?就凭着一座孤城就想建立新的王朝?杜悠之也太自大了吧。
谢涛就这么满腹狐疑地带着兵来到了金墉城下。然而,当他见到金墉城的时候,心情的复杂程度都不是一句“卧槽”可以囊括的。
文德三年的冬天,谢涛曾经打过一次金墉城。那时候熊家造反,他将反贼熊斌围困在金墉城内。为了吓唬熊斌,谢涛在金墉城外挖土筑墙。杜悠之做了秦州刺史之后,在谢涛修筑的基础上建成了一道三丈高的土墙。为金墉城修了一道外城。
假设谢涛能攻破了这道外城,里面还有墙高城坚的内城,内城里还有瓮城。更何况这个假设就很难成立!因为此刻呈现在谢涛眼前的外城墙不止是三丈高的土墙,杜悠之在土墙的上面又加了一丈多高的石头墙。墙上建有藏兵洞,弓弩手藏在其中就能射杀攻城的敌人。不仅如此,杜悠之还在城下的深坑里埋了木刺,若是不慎掉进坑里立刻便能被扎成筛子。
谢涛看着面前的金墉城心头只有四个字:自作自受!当初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挖的坑最终是用来坑了自己的。
谢涛传令三军在金墉城外扎营,他将李凯和董长峰叫到了帅帐商量对策。
“你们两个刚才也看到金墉城的城墙了,可有什么办法攻破?”
李凯率领的是骑兵,并不擅长攻城,只能保持沉默。自从琥珀遇难后,董长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稳了许多,也会动脑子了,他想了想说:“属下刚才观察了一下,外城有八道城门,每道城门都有一个吊桥。如今吊桥都用铁索收起来了,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砍断铁索放下吊桥,这样大军便可以从城门处进攻。只是…城门两侧有很多藏兵洞,想攀上城墙砍断铁索很困难。即便豁出去折损神鹰军,拿下了吊桥,想要攻破城门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谢涛毫不怀疑董长峰的判断,对方有坚固的城墙做掩体,己方近距离攻城,那就是人家的活靶子,要想攻破城门就要用士兵的生命去填。谢涛也想过用炸药炸开城门,可城门和吊桥是相连的,破坏城门的同时一定也会将吊桥破坏。到时候城门是炸开了,吊桥也断了。隔着两三丈宽的深坑,即便开着城门又如何进去?就算能搭建临时吊桥,但对方是不可能给他们时间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