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朗蹲下身去问小女孩：“告诉叔叔，刚才为什么哭？”
小女孩没吭声。
她胆子很小。
姜亦低头看她，只见这小孩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男的，又很快缩了回来，非常非常小声：“坏人，不听话就会打我们。”
她说“我们”的时候，小手指指了指玉梅，又弯折过来指了指自己。
冯大妈皮笑肉不笑：“呵，屁大点小孩懂什么。”
玉梅两三步上前，一把将女儿拉倒自己身后，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一个女人好欺负，你们迟早会有报应。”
她乜了眼冯大妈：“要我搬，先把我剩下的半个月租金退给我，现在就退，微信转我！”
大概是因为姜亦和于朗在场，给了她莫名的勇气，她看向两人，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低声说了句：“谢谢你们。”
姜亦脸色很难看：“看什么看，赶紧退钱啊。”
那男人脑袋往前耸，往姜亦那头探过来：“和你有屁关系啊，要你催！”
姜亦点头：“是啊，和我有屁关系啊。”
话未说完，手臂一伸，揪住那男人往前耸的脖子，像他拎小女孩那样拖着他往边上的老式煤气灶上撞了过去。
煤气灶上头放了口铁锅，里面还有早上剩下来的一些面条汤底，漂浮着一层浅浅的油渍。姜亦的气力奇大，其实只是随手一甩，恰好就将人满头满脑甩进了面汤里。
姜亦满脸嫌恶，顺手按住了他的后勃颈，让他好好尝尝面汤的滋味。
那人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手往旁侧使劲探抓，像一只快要溺死的狗。
过了有三五秒钟姜亦才松手。
冯大妈气急败坏，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骂人呢还是现在去看看儿子有没有事。
只见她儿子喘了好几口，咳了几下才开口：“特么的……我……”
姜亦一拍边上的脸盆架，气势十足：“你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和我有屁关系啊。”
于朗叹了口气，皱眉去拉姜亦的手：“拍那么重，手不疼啊？”
姜亦展开手掌一看，掌心处一片红，她立马五指蜷缩，微微昂首：“疼啊，但是对付这种人，就是气势不能输。”
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于朗没再说什么，偷偷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
姜亦那一连串动作太过迅疾，项阳都没反应过来。但程美儿是很了解姜亦性格的，几乎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出，怕场面过于离谱，提前护住小女孩的头，把她的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小女孩瑟瑟发抖，什么话都不敢说，任由程美儿轻轻拍她的背。
小孩子的世界，见惯了冷眼相待，单纯到只要有一点点温暖和安慰，就会全身心信任对方。程美儿的眼睛有些发涩，想冲她笑笑，但没能笑出来。
她蹲下身子，掏出纸巾擦掉女孩的鼻涕眼泪，给她吃定心丸：“别哭，我们不是坏人。”
想起自家的宠物狗，不开心的时候还会撒娇闹脾气，这小女孩却连只要的情绪都是压抑着的，她不免唏嘘：“我家的狗娃子……”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到这女孩塌鼻子眯眯眼的，头发很多天没洗，难免有点不太漂亮，很勉强的说了句：“你和我家的狗子一样可爱，怪让人心疼的。”
***
事情很快解决，几人随即出发。于朗开着车，大多数时间缀后，倒是钟欣雅，一路超车跑到前头去了。
程美儿在微信群里叫嚣：“于朗，你还特地叫人把你的豪车开过来，怎么开那么慢？亦姐你要不来坐我们车上来吧。”
那个“豪”字说的格外用力，颇有戏谑之感。
于朗找人把他停在成都的车开到贵州，钟欣雅则是租的车，虽然租的车也是四驱，价格不便宜，但还是和于朗的车没法比，也不知道程美儿哪来的气焰。
于朗一听这话，嘴上笑着说程美儿幼稚，脚下却轻踩油门，追了上去。
姜亦看着眼前的路，微微皱眉：“前面什么路况啊。”
说话间，项阳和程美儿也看见了，前面一侧是万丈悬崖，毫无树木遮挡，另一侧是刀切一样的峭壁，而在这绝壁中间，有一条挖出来道路。在距离道路七八米高的地方，仍有悬崖在道路上面突出，像个罩子一样把道路罩住。
那些突出的悬崖狰狞着嘴脸，像狮子大张口，无端地要吞食过往的车辆。
钟欣雅和于朗都不敢大意，速度一下子降下来了。
悬崖在上，下雨不会淋湿路面，阳光也鲜少能够照射下来的，永远阴暗压抑。无论从下往上看，还是从远处往这里看，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观。
坐在于朗车后座的玉梅一直沉默不语，看到前方路况，说了一句：“这是我们这有名的难走的路段了，还有一个恐怖的名字，叫吊尸崖。”
姜亦心惊：“吊什么？”
吊尸崖，这里有着非常多的“鬼魂”传说。
玉梅小时候，听祖母说起过。那时交通远不如现在发达，人的脚程快，下山走了一天。上山遇到一辆十轮大卡车，搭车返回。汽车艰难地在十分险峻的山路上爬行，到了一处绝壁边，突然停了下来。司机愣了一愣，也不知道看见什么，浑身瘫软，不敢下车。
祖母胆量足，她不顾旁人劝说，从车上下去看个究竟。那时候的汽车后轮都是双轮的，她看到，汽车右后轮，两个轮子中的一个，已经悬到了悬崖之外，车子本身也已经向外歪斜 。也就是说，离翻进万丈深渊只差一步，难怪司机吓得瘫软在方向盘上。
她学了些汉字，看到旁边有一个木牌，上面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和拼音：“吊尸崖”
***
程美儿给姜亦拨了微信语音，刚好听到这一段故事，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她应该算是苗人里面，普通话说的最好的了吧。”
钟欣雅怀疑：“她真住在大娄山上？”
一小时前，钟欣雅采购完速溶咖啡，翻理了一下物资：单独包装的洗漱用品、速食食物和日用品、一些矿泉水和基本药物，少量的方便面和自热米饭等等。均整理成五人份，装进各人的装备包里。等这些都做完了以后，还不见程美儿和项阳两人的身影，不觉纳闷。
去了个电话，程美儿报了个地址，让她过去。
她听见姜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随口问了句：“怎么了？你和姜亦在一起？”
程美儿走远了些，压低声音：“钟大师，我们遇到一个人，说自己就是巫南寨出来的呢。”
“巫南寨？”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是现在这个巫南寨，是以前那个，地图上找不到，人口普查都直接跳过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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