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砚文是个不怕尴尬的自来熟，伸手去拿姜亦面前的牛肉面，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问：“你不吃香菜啊？那这碗给我，我再给你叫一碗不加香菜的。”
姜亦有些窝火：“喂，关你什么事！”
“小姑娘家的脾气不要那么大。”余砚文从筷筒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拆开包装，从姜亦碗里捞了一大筷子面，吸溜吸溜几大口下肚。
“没辣椒蘸水就是差点味道。”说完起身去找调料碟，将辣椒酱、耗油、蒜末、香菜等等调料拌在一起，又去后厨要了一些折耳根，喜滋滋回来了。
在贵州，再美味的美食都离不开蘸水，贵州人在家中，每顿几乎都会做一份蘸水。余砚文是土生土长的贵州本地人，热情地给姜亦介绍：“你尝过蘸水吗？我最喜欢的是豆豉粑蘸水，辣椒蘸水加上捣碎的豆豉粑，真的是好吃的不得了……”
只见姜亦冷哼一声，低声吐出一句神经病，就往门外走。
余砚文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辣椒蘸水，急忙去拉姜亦的衣袖：“哎，你别走啊，说好请我吃饭的。”
姜亦忍不住了，气极反笑：“谁说要请你吃饭了？”
余砚文：“那我不吃了，面是你点的，钱也应当你来付。反正我没钱没手机，全身上下唯一的现金都给那个三轮车师傅了。”
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店里就他们两个客人。老板娘出来，笑了笑，柳眉一扬：“算了，你们俩也别吵了，这顿算我请。”又朝着后厨喊：“福记，再上一碗牛肉面，不加香菜。”
老板娘都这样说了，姜亦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主动扫码付款，坐下来等面。
“你喝酒吗？”
余砚文拍开一坛红豆杉土烧酒的泥封，芳香扑鼻，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姜亦。
姜亦冷冷道：“不喝。”
余砚文尴尬的笑了笑：“那我自己喝。”
老板娘从消毒柜里拿来一个喝汤的大碗，也在他们那桌坐下：“喝酒嘛，用大碗喝才有那味道。你放心喝，我请客。”
余砚文的声音突然变的小了许多：“我昨晚喝多了，现在胃还有点难受……我先吃面……”
姜亦没再去管别人，划开手机看了眼微信页面，于朗不知道在忙什么，只回她了个OK的手势。“金贝壳养生会所”群里，程美儿和项阳纷纷报了平安，钟欣雅也一切安好，问她家中情况如何。
姜亦想了半天，还是在群里发了一个自己的定位过去：“我在贵州打听点事，没什么问题。”
这一趟，在裴夏阳和努老头的一路打听之下，得知了和努老头的女婿孙浩一起做生意的表兄弟叫**国，前几年政策吃紧，加上和孙浩在生意场上出现了分歧，就“金盆洗手”不干了。
现如今，把贵阳的大房子也给卖了，在这边承包了个废旧汽车处理厂，赚得也还可以。
姜亦一大早找上门去的时候，**国正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瞌睡。厂里几个伙计打双扣，一夜没睡，正打算躺下来补觉。姜亦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一是打听地图的事情，二是了解一下孙浩犯过的人命案子，也好推测地图可能的下落。
提起孙浩，李国强破口大骂，唾沫星子直喷到姜亦脸上。
姜亦只说，自己的一个堂姐当年跟着孙浩一起出来，结果有去无回，死在路上了。现在孙浩也意外去世，想打听打听出事地点，好去祭拜祭拜。
李国强挠头：“你说的，具体是哪一年的事情？”
姜亦为难：“那我也不清楚，家里人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了，问不出什么来。”
李国强这人也没什么忌讳，该说的不该说的，把自己摘撇干净以后说了不少。听他的意思，孙浩这人无恶不作，违法乱纪，死有余辜。那些年，被他弄死的人还真不少，不过都是在贵州地界，出了贵州，人脉关系弱了，他也不敢胡来。
还以为混滕摸瓜，能找出那个0号“被附身者”，哪知线索杂乱无章, 出现无数条岔路来，每一条都看不到尽头。
于朗沉默了会，微信私聊她：“怎么又不声不响一个人行动？”
姜亦：“没有不声不响，这不是和你们说了。”
于朗：……
姜亦又在群里问程美儿：“还有不到一周就开学了，反正下学期的课我都修完了，不着急回去。你和项阳什么时候回学校？别想着逃课倒是毕不了业。”
过完一个寒假，再提及学校、课程、毕业这些事，好像恍如隔世。
其实她完全可以骗程美儿说自己下周，直接从贵州飞成都，到时候学校见。但是一想到之前两人刚见面那时候的情景，她就又骗不下手了。
那时候，程美儿从新疆飞江西，从台岛分别后，是第一次见。
程美儿眼眶红红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她说：“亦姐，我其实现在心里在骂你，其实我之前每天都在骂你，我都恨死你了，但是我不敢说出口。”
项阳在一旁没说话，暗暗想：原来大家的心理活动都差不多。
姜亦一下子就听笑了，说：“那你骂吧，没关系，我听着，不生气。”
程美儿：“不是怕你生气。”
“那为什么不敢说？”
“是怕你伤心，怕你以为我不爱你了。”程美儿的眼泪下来了，“是怕你不知道，我是因为，因为关心你才想骂你。”
她呜呜呜哭起来：“亦姐，我们大学四年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都快要担心死了，可是又总觉得你一定还会回来的，所以每天都打开你的微博和朋友圈去看看，看你有没有发动态……”
姜亦眼睛一红，抽了一大把纸巾去擦她的眼泪，安慰小孩儿似的轻轻哄她：“好了好了，不说了，美儿，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心里怪不是滋味的，突然间有种背叛朋友的羞愧感，非常无地自容，她向程美儿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
程美儿追问：“真的不会了吗？”
“嗯，真的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我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有着过命的交钱的老铁了！以后有事麻烦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程美儿眼睫毛上还挂着泪，但笑意已经漫上眼角，扑闪扑闪的，天真烂漫的笑。
想到这儿，姜亦不觉微笑，她可真喜欢程美儿那鬼灵精怪的样子。应该是从小都被保护的很好，这样一路长大的。
笑着笑着，猝不及防的，有个人被人从门口扔了进来，眼看就要砸到姜亦身上，只见她后脑仿佛长了眼睛，脚下用力一蹬，连带着和整张凳子一起往左侧迅速一滑，堪堪避过了那人。
被人从门口扔进来的是厨师福记。
福记咿呀哎呀的在地上一顿痛呼。幸好臀部着地，重要部位没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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