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点保姆来了,嗡嗡地用吸尘器吸着地,我在这嗡嗡声中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一觉醒来,房间已经打扫好了,午饭也准备好了,可我嫂子还没回来。外面太阳很烈,也不知道她又带着瓜瓜去哪里疯了。
我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催她回家吃饭,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喂,妹妹,咋啦?”嫂子的声音听起来挺愉快。
“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吃饭?瓜瓜也该喝奶睡午觉了。”我抱怨着。
“哎呀,都中午了,我马上回去。”我嫂子回答。
我刚要问她们在哪里,便听到电话那一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珊珊的电话吧,外边热,我送你们回去。”
是张亨利!我嫂子竟然跑他那儿去了!他竟然没经过我的允许就私下见孩子。我心里生气,便挂断了电话,站在窗口看着对面。
不一会儿,便见那家伙一手抱着瓜瓜,一手打着伞走出来,我嫂子则推着小车跟在后面。
看着他们来到门口,我打开门,先把我嫂子拉进来,又从他怀里接过孩子,故意客气地说:“张先生,谢谢你送我嫂子回来,我们要吃午饭了,就不请你进来坐了。再见!”说着便把他关在门外。
我嫂子刚要开口,我便故意大声说:“你一个女人,老公也不在身边,没事儿不要总去单身男人家里,你也不怕邻居传闲话?”
我嫂子气得瞪大眼睛,说:“你这个死丫头,我这不是……”
“不是什么?”我压低声音说:“不许说话,要不然下午我不去参加扬扬的家长会。以后不许抱孩子去他那儿,我就是要好好治治他。”
“你治他也不能不让当爹的见孩子啊?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嫂子小声抱怨。
“我欺负人?两年多了,他把我抛下装死,不欺负人?”
嫂子嘴唇动了动,叹了一口气说:“谁管你俩的事儿。”接着便抱怨,“妞妞他爸也太不会来事儿了,在他那儿一上午光喝茶了,也不说给我拿点吃的,饿死我了!”
下午,他又在路上拦住我的车。他紧贴着我的车站着,我只能停车。他不让开,我也不下车,就这么僵持着。可是只过了几分钟,我就舍不得了。午后的太阳正烈,晒在身上都有刺痛感,他就这么在太阳底下站着,连个帽子都没带。
我滑下车窗,冷冷地说:“有什么话上车再说。” 他牵牵嘴角,打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你说吧。”我说着丢给他一块手帕擦汗。
“老婆,别生气了。”他伸手要搂我,被我一把挥开。
“谁是你老婆?张先生,我老公是瞿子毅,已经在两年前亡故了。”
他笑了笑说:“瞿子毅是在两年前死了,但又重生了。重生你听说过吗?”
我立刻火冒三丈,他竟然还撒谎,一点诚意都没有。我用力地推他,喊着:“下车,你给我下车!我没空儿听你撒谎。你要是不下车,我就一脚油门撞大树上!”
他愣了一下,表情讪讪地下了车。我头也没回地去了扬扬的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停好车,发现副驾驶座位上还放着他擦过汗的手帕。我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的眼眶一阵湿润。我真的想不顾一切狂奔到他面前与他紧紧相拥,可是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张亨利的脸。
瞿子毅就这样变身成了张亨利,背后的一切我毫不知情,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不打算坦白。这两年我经历那样锥心刺骨的丧夫之痛,如果不是有了瓜瓜,我或许已经葬身大海了,却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我不会轻易的原谅他,我要让他知道,我是他的妻子,我和他是平等的,有知情权和参与权。
接下去的几天,无论他怎么纠缠,我就是不理他,就那么臊着他。他总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便混进家里看孩子,我也不管他,反正有我嫂子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给他开门,我也拦不住。
他的一双儿女每天就像长在他身上一般。瞿小妞攀着他的胳膊,不停地让他讲拯救世界的故事,看着他绞尽脑汁地编瞎话哄他闺女的样子,我不禁暗爽。
“爸爸那天开着飞机,和一个开坦克的叔叔联手和大怪兽大战了三天三夜……”
我在厨房切水果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确定你讲的不是《舒克贝塔历险记》?
又听瞿小妞问:“我可以见见那个开坦克的叔叔吗?他帅不帅?”
子毅一愣,马上笑着说:“我们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只有接到任务的时候才联系。”
“那爸爸你还会执行任务吗?”
“不去了,爸爸退休了。你看,爸爸都有白头发了。”他指着头说。
我忍不住抬头向他望去,离得远并看不清他的白发,妞妞却瞥见了我的动作。
她跑过来,拖着我的手,说:“妈妈,你快来看看,爸爸都有白头发了。”
这孩子从小就爱看我和她爸爸亲嘴儿,哪能看不出父母这点儿眉高眼低,所以这几天不断地制造机会让我们接近。
我被她硬拖着来到子毅身边,手又被硬按在他头发上。手指触到他头发的一瞬,我有些怔忡,那头发还是像从前那样柔软,不像他硬朗的五官,鬓角的那一撮白发竟然如此扎眼!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舍不得移开手指,直到我的腰身落入一个温热的掌心。
可当我对上那道熟悉的目光和却看到那张陌生的脸,委屈和愤怒立刻溢满了胸口。我拍掉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冷冷地说:“张先生,不早了,请回吧。”
“妈妈!”妞妞立刻不满地抱着我。
我甩开她,指着楼上说:“瞿美盈,上楼读书去,要不然就做姥姥给你带来的奥数习题。”
“哼!” 妞妞哼了一声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撅着嘴上楼去了。她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我叫她瞿美盈的时候那就是动了真肝火了,而且奥数对这个小土澳妞来说那绝对是神奇而可怕的东西,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我看着妞妞上了楼,转身从子毅怀里抱回瓜瓜,把他赶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