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又怀疑,可能这个儿子压根就没往这处想。
单就只是好奇,那个青杏的丫鬟跑哪去了罢了。
萧氏心里翻了个白眼,正了正身子道。
“存儿问得正好,我本不想当着大家的面扯出这个丫鬟的,毕竟这是杏苑的事,只想私下里跟老爷说了。不过现在大家问起来,我左右不能骗大家……”
程修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奇怪,忍不住问。
“你有什么便说,在这里打哪门子哑谜?”
萧氏叹了口气,起身说。
“想必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不错,苏姨娘的死,跟这个丫鬟还有关系。”
程令萱狠狠皱了下眉头,青杏平日里与自己交好。
苏姨娘待她也跟亲人似的,青杏决计不可能害她姨娘!
可从昨晚到现在,青杏确实不见人影……
程令萱心头一震,想通了该是萧氏从昨夜就将人给绑了!
所以大夫才迟迟不来,所以她们母女才在雪里苦等了这么久!
萧氏……你好毒的心啊!
程令萱气得几欲吐血,却看周妈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她将手里的包袱,呈给程修。
程修起先不解,但一将包袱打开,就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
那包袱中,竟是一堆金银首饰。
程令萱看见了,立刻就能分辨出那是苏姨娘所剩不多的陪嫁嫁妆!
萧氏朝程令萱摆摆手,说道。
“来,萱儿,来看看这可是你姨娘的东西?”
程令萱都不肖上前去看,只远远一望就能认出来。
她姨娘生前,有时会把这些仅剩的值钱玩应儿拿出来。
却不是佩戴,只是放在一旁静静地对着它们发呆。
程令萱以前不知道,苏姨娘究竟在对着它们想些什么心事。
如今想来,怕是想着能否带着这些东西远走高飞,从此再也不回这牢笼般的程府吧?
程令萱笑笑,那笑里有多少无奈,竟与苏姨娘生前的笑差不多了。
想她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
又要单枪匹马地对付这些个吃人的恶魔,想不心老都难。
程修看他点了头,彻底怒了。
将那包东西摔在地上,问萧氏。
“那吃里爬外的贱婢在那儿!本侯要好好审审她,苏姨娘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歹毒,既谋财,又害命!”
萧氏叹了口气,虽是在答程修的话,眼睛却瞧着程令萱,语气幽幽地说道。
“昨夜我们那么晚才感到苏姨娘身边,就是因为没有人来通报。那贱丫头根本没来梧桐居找人,而是拿着这一包东西跑了。我派人凌晨去追,挣扎之际,她胸口撞在了刀刃上,已经死了。”
又死了!
与苏姨娘有关的两个人,全死了。
程令萱简直要对萧氏拍手叫绝,能封口的都封了,能杀的也全都杀光了。
这,便是她萧氏的雷霆手段。现下死无对证,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也难在翻案。
程修虽然被气得不清,但既然这事已然如此。
涉案的两人全都死了,他也不想再去牵扯更多人。
沉默了片刻,他略有疲惫地点点头。
“罢了,苏姨娘也是命不好,自己心狠在先,后又眼盲心瞎识错了人……既然如此,夫人便妥善安排后事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
“不用大办,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
萧氏柔弱地点点头,说道。
“妾身知道了,老爷放心。”
她像个真正淑良贤德的主母一样,将全家大大小小的事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分毫不差。
程令萱想,可不是分毫不差吗?
这一套连环计中计,环环相扣,严丝合缝。
哪个环节,都被萧氏想得明明白白。
谁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该什么时候出现,全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只是大公子程清之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程令萱就不得而知了。
她偏过头,看见程清之已经放下茶杯,静静地望着屋外。
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与屋外的雪无异。
也不知,是真的没有悲喜。
还是一颗心已经被这冰冷的身躯给冻住,再有什么想法抱负,都难再施展了。
众人散去前,萧氏突然把程令萱和程修叫住,说道。
“老爷,萱儿和莹莹现在无人照看,不知如何安置才好?”
程修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忖片刻反问道。
“各院都有闺女,夫人看看哪个姨娘合适,就安排过去吧。”
“那……赵姨娘正合适。”
……
轻纱罗幔软,暖炉附骨香。
三皇子虽在宫外,有一座临王府。
却从来没去住过,一直托心腹打理。
自己则一直住在宫中,他封王前的寝殿中。
赵景鸿自幼偏爱世上一切美人美物,他所住的揽月宫更是奢华异常。
小时候读书时只要被他老师——裴丞相夸奖,他就必要去景元帝面前讨赏。
讨的。全是些闪闪发亮的珠宝配饰。
景元帝知道他这个三儿子就爱这些玩应儿,便遂了他的意。
只要能背得出书,课业优秀,就让他去珍宝阁随意挑选。
赵景鸿也算是个天赋异禀的神童,只要景元帝许了他的愿。
就是上万字的文章,他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一字不差。
于是这揽月宫真像揽了明月似的,夜明珠镶嵌得到处都是。
各个奇珍异宝一到晚上就在月光下交相辉映。
隔得远远的就能看见宫中一片莹白色的光辉,好不奢靡美丽。
程清之晌午告辞程府,到傍晚才入宫。
进宫后又要去给景元帝和太后请安,耽误来耽误去又是月上柳梢时才回揽月宫。
他坐在步辇上,身披狐狸毯。
赵景鸿似乎也觉得他像只狐狸,外出狩猎时看到狐狸就走不动路,非要猎来给程清之做衣服毯子不可。
程清之总怕他把方圆几百里的狐狸,全给猎得绝种。
他莹白的手搭在狐狸毛上,摩挲了几下。
还有一大段路才能到揽月宫,他却叫抬轿子的太监给自己放下了。
“福临,把我在这儿放下吧,我想自己走走。”
唤作福临的小太监听他这么说立刻一脸菜色,犹犹豫豫地回道。
“公子……天晚了,地上凉,您别下来冻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