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某一年开始,突然就不再去了。
程修本以为是苏姨娘转了性子,终于肯安稳下来。
没想到,竟是出于这个原因。
府里多一个少一个下人程修从来也不过问,这事他自然也是头一次听说。
“没成想,苏姨娘拖着春霏去的冰面根本就没冻严实,只有湖面一层薄薄的冰,不等滑两下春霏那可怜的丫头就掉下去了!”
众人听到此处,都忍不住“啊”了一声。
刘妈妈双眼泛红,继续说道。
“可怜了春霏,掉下去前还想着不要拖主子下水,硬是把苏姨娘推去老远,怕连累了主子。她却想错了呀!苏姨娘眼见着自己的丫鬟掉下去,却头也不回就跑了!”
程令萱一下瞪大了双眼,喃喃道。
“不可能……我姨娘不是这种人……”
可大家都在惊讶于苏姨娘的心狠,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谁能听见,程令萱这么小的一声反驳呢?
程修的沉默,越发深沉了。
萧氏也一改往日能言善道的模样,静静听刘妈妈说这一段。
刘妈妈说到气愤处,狠狠跺了一下脚。
“哎呀,老爷夫人,各位姨娘,虽然苏姨娘如今已经殁了,可该说的奴婢也还是要说出来呀!春霏本不至于活活冻死,苏姨娘回府后却连人也不喊,谁问起她春霏的事她都说是回老家了。这!这!唉……这事我还是最近才打听来的,本来想从此烂在肚子里,可谁承想春霏的爹竟就在咱们府里!”
按她这么说,苏姨娘竟是因为见死不救,所以恶有恶报了。
程令萱本也被她的巧言令色,给迷惑了。
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皱眉高喊道。
“不对!”
众人被本来已经做好了口诛笔伐的准备,却被程令萱这一声打断。
“萱儿?”
程修还不太适应程令萱如今的这幅相貌,疑惑地喊了一声。
程令萱却连看都没看她亲爹一样,一双眼睛单就直勾勾地盯着刘妈妈。
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你说我姨娘在春霏落水后见死不救,头也不回地便跑回了府。可我怎么记得我姨娘那日回府时身上却湿透了,分明就是一副也落了水的模样。”
程令萱咬咬牙,继续质问。
“就算是我姨娘事后没有喊人,可你又如何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得这么生动仿佛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看见了一样?那请问刘妈妈是不是也算见死不救?!”
刘妈妈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忍不住回头去看萧氏。
她这么一看,程令萱本来心中有三分怀疑也扩大成九成了。
程令萱紧追不舍,上前一步不断逼问。
“再者说,我姨娘浑身浸透,回府时竟无一人询问……”
她苦涩地咽了口唾沫,抬眼时已是一片狠厉。
“我姨娘最可能的,反而不是见死不救,而是与春霏一同落水!”
程令萱步步紧逼,一步跨上前来,骇得刘妈妈倒退一步。
却被身后的萧氏暗暗一推,跟程令萱对峙公堂。
“敢问刘妈妈,不要说我姨娘本就身子不弱,就算是你,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如何去救人?我姨娘非但不是见死不救临阵脱逃,她根本就是九死一生,险些丧命,好不容易才爬上来跑回府中!”
刘妈妈不知如何对答,面色晦暗地闭唇不语。
萧氏心里骂刘妈妈不经事,只能靠自己出场了。
她垂首抹了抹泪,期期艾艾地反问道。
“五姑娘,你方才说刘妈妈说得细致,好像在现场亲眼看见了似的,你眼下说得不也跟亲眼瞧见了似的?自己的猜测,作不了数吧?更何况,你姨娘回府后确实没有喊人去救,反倒闭门不出,你又如何解释?”
程令萱一时无话,她确实想不通苏姨娘为何回府后不喊人,还紧闭院门。
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程令萱都不相信苏姨娘会是她们口中说的那个贪生怕死,眼睁睁看着春霏溺水而亡的恶人。
程修被她们吵来吵去,吵得异常头疼。
毕竟现在春霏的死在前,厨子畏罪自缢在后。
当年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他其实不大好奇。
若真是苏姨娘先做了亏心事,那他也只能就此了事。
毕竟那厨子已经死了,冤有头债有主,他总不能将那厨子的老婆也给杀了泄愤。
程令萱还欲再分辨,程修已经不像再多听。
他刚要开口制止,程清之却先出声了。
“说来……苏姨娘身边的丫鬟青杏去哪了?”
青杏从昨夜见苏姨娘倒地,被程令萱喝去找大夫后就不见了。
因为兵荒马乱,也没人在意她,只当她可能被谁差去干活了。
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不出现,事情便显得有些怪异起来。
程清之状似不经意的一问,却让众人跟着疑惑起来。
难道,青杏也跟苏姨娘的死有关?
也不知这苏姨娘究竟是个什么人,竟然惹得如此多的人恨她,参与进她的死里。
程修很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不免疑惑起来。
这苏瑾背地里究竟是如何苛待下人的,怎么个个要她死?
她死了倒不那么要紧,还把他的儿子也给带走了!
程修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只五个月便没了,就气得牙根痒痒。
此时,他立马去问萧氏。
“那个叫青杏的丫鬟呢?还不赶紧给我找出来!”
青杏要是找出来了,他必要严加拷打。
春霏的爹是为了女儿要毒害苏姨娘,那这个青杏呢?
不论苏姨娘背地里如何对待丫鬟,她蓄意谋害主子和东家子嗣,就是十恶不赦!
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萧氏正等着他这句话,不过没想到提起来的竟然是大儿子程清之。
萧氏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以为是他们母子连心,想到一处去了。
不免沾沾自喜,看来这个大儿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虽然平日里见不到几眼,但至少也能帮衬她几句。
她心里觉得自己跟儿子母子连心,却见程清之压根没往自己这边看。
只是垂着眼皮喝茶,一副半死不活的清冷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