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回门,顾姨娘早早就起了,心里念叨着慧娘。
可是左等右等,慧娘始终未来。
快到午时,罗府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程慧娘一脸苍白的从马车上下来,直奔主院。
众人皆是奇怪,怎的这般急匆匆的模样,哪像是回门。
“母亲,母亲”。
程慧娘大声喊着萧氏。
众人皆惊,怎的程慧娘敢如此大声呼喊,也不怕惊扰了夫人。
主院内,萧氏正跟程令瑶说笑着她新秀的手帕。
虽绣工算不上上品,但也能入眼。
听到喊声,程令瑶一惊,说道。
“怎的?这是嫁了人,回来耀武扬威了,小贱胚子,哼!母亲,你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萧氏却好像知道什么似的,讽刺地笑了笑,没说话。
程慧娘掀开帘子,惨白着脸,问道。
“母亲,你是不是知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才把我嫁于那人?”
萧氏挥了挥手,玉珠便让玉屏带着几个小丫鬟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萧氏这才开口说道。
“知道什么?大呼小叫做什,真当攀了高门,就了不得了?”
程慧娘这时却红了眼眶,说道。
“其实我知问了也是白问,你真是好狠的心呐。我这辈子算是给你毁了,毁了……”
随后,便大哭起来。
程令瑶这时隐约知道,不对劲。
但是又不是具体所谓何事,遂将身子向萧氏靠了靠。
此时顾姨娘闻声,已一路小跑而至被拦于门外。
听程慧娘大哭,再也顾不得阻挡,冲进了屋内。
“慧娘,慧娘,这是怎的了?”
顾姨娘焦急地问道。
看到顾姨娘,程慧娘紧紧地抱着她,哭道。
“姨娘,姨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啦?”
顾姨娘连声问道。
“到底出了何事,你说呀,你是要让姨娘急死呀!”
程慧娘看着顾姨娘的脸,想说。
不知为何却憋红了脸始终未开口,只是一味地哭泣。
萧氏在旁喝了口茶,说道。
“你不是想嫁入高门吗?怎的,我这不是已如了你的愿,别在这哭丧似的,玉珠,请她们娘俩出去。”
程慧娘闻言,忽站了起来,指着萧氏大声道。
“你这毒妇,你今日猖狂,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顾姨娘吓了一跳,急道。
“慧娘,慧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姨娘呀,大夫,大夫,快去唤大夫呀!”
此时方有小丫鬟跑出,唤了大夫。
程慧娘被抬入顾姨娘屋内,诊治后大夫方说。
“无大碍,只是一时疲劳,加上怒及攻心,我开几副安神药,服下就好。”
顾姨娘方才放心,把大夫送走后,在床边等着慧娘苏醒。
程令萱和苏姨娘是知府上有事发生,却不知具体何事。
程令萱有些不忍,对苏姨娘说。
“姨娘,要不我去看看,怎么说她都是我二姐。”
苏姨娘想了想,说道。
“行,你去看看,但是不要久留。”
程令萱本想带着程莹莹一起,但想了想,怕她被吓着,还是一个人去了。
此时,程慧娘已清醒,只是闭眼流泪,什么话也不说。
这可愁坏了顾姨娘,在旁劝道。
“慧娘,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到是说话呀,实在不行,我去求你父亲为你主持公道。”
可是,程慧娘依旧闭口不答。
此时,顾姨娘身边的丫鬟翠银领着程令萱走进屋内。
“姨娘,五姑娘来看二姑娘了。”
翠银说道。
“姨娘,二姐姐好点了没?”
程令萱轻声问道。
“醒是醒了,就是自顾流泪,也不说话。”
顾姨娘小声哭着,说道。
程慧娘却在这时睁开了双眼,盯着程令萱,虚说着。
“你可千万小心,小心那个毒妇!”
顾姨娘插道。
“夫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痛恨,你可不能如此说话,要是被你夫家知道,可是要……”
“什么夫家,那个有隐疾的男人哪是我丈夫,姨娘,你以为萧氏那毒妇为何让我嫁,那是她让我去守活寡,守活寡!”
程慧娘撕心裂肺地喊道。
而顾姨娘被程慧娘的话语,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抖着手,摸着程慧娘道。
“慧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啊?慧娘。”
程令萱听了此话,也是惊得半天开不了口。
程慧娘这才哭着,说道。
“我以为那毒妇终于放过了我,没想到她是算计好的,不知她是怎样与罗家达成约定的,姨娘,姨娘,以后我日子只怕是暗无天日了!”
顾姨娘抱着程慧娘,哭道。
“我可怜的慧娘,你以后可怎么活呀?”
程令萱看着她俩痛哭,心里一阵发寒,萧氏这是毁人一生呀。
生不出儿子,生个女儿也算对夫家有个交代。
如今程慧娘遭此算计,怕是这辈子在夫家都难再抬头。
程令萱浑浑噩噩地往苏姨娘的住处走去,只觉得遍体生寒。
焉知萧氏这不是在杀慧娘,来敬她们这群姑娘?
程令萱此时不过豆蔻年华,却已目睹如此阴狠的手段。
待抬头看看这四方的院子,她只觉得憋闷恐怖。
竟是早早地便看清了,深宅大院里的悲哀。
如今再想想自己之前还吵着苏姨娘要好衣服穿,不免觉得可笑。
从前她只在苏姨娘口中听过阴谋阳谋,却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到底不大真切。
现在倒是跟这些腌臜事直直打了个照面,彻底看清楚了。
待孤魂似的走回屋里,苏姨娘只瞧了大女儿一眼便明白事出有鬼。
她方才正在做女红,程令萱往常还有心思偎到她身边看两眼。
现下,却只管捡了个地方兀自发呆。
“看好了?”
苏姨娘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甚至头都没抬,不甚在意似的继续绣手帕。
程令萱“嗯”一声,算是答她的话。
她心中憋闷,倒了杯茶水一口闷进去。
她们这屋的茶具,不知用了多久。
更不知给她们之前又被用了多久,杯沿已经有了一处细小的缺口。
此前,程令萱从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此刻却觉得这缺口如此丑陋,口中的茶水也比厨房的刷锅水好不到哪里去。
恐怕是在萧氏的库房里,放了不知几春的陈年老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