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和楚哥已经被区别待遇七天了。针对他们的包括但不限于给漏风的房子,别人吃肉他们吃窝窝头,故意给他们使绊子等等。
哑女她抗议过,但解家伙计没人看得懂她在比划什么,或者说看懂了也懒得理她。
“哎,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其它人都有新床新枕头了,我和我妹妹却还是睡睡袋,这不公平。”楚哥虽然手使不上力,但依然想张牙舞爪地恐吓别人。
哥,算了算了。哑女拉住楚哥的手臂。
“什么算了?不能算了,我今天一定要讨个公道,“楚哥在解家伙计面前咄咄逼人,“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被他们针对这么久了,没肉吃,没酒喝,还住烂房子,我受够了。”
解家伙计个个冷眼旁观,连一向友好的吴家伙计和村民也自觉地远离他们,他们干的那些事都在村里传遍了,估计都认为他们活该。
“讨公道?真可笑。”苏万顶着鸡窝头从房里走出来,像雄鹰捕猎一样紧盯楚哥,说出的话字字诛心:“这里的房子都是解家和吴家盖起来的,安排住房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你说话;至于酒和肉,那是我师娘叫我带来的,我想分多少,分给谁,也是我说了算。”
“你讨什么公道?你以什么身份来质疑我的安排?”
楚哥被苏万说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就想打他,又想起自己被挑开的手筋,刚论起的拳头又放下了。
苏万打了个哈欠,开始赶人:“都散了都散了,干活干活。”
“不错,很有样子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解家伙计和苏万齐唰唰地回头,几乎是条件反射。
苏万兴奋:“师娘!”
解雨臣从车上下来,温文尔雅地对身后的司机道谢。坐牛车也并不能弄乱解总的造型,一身笔挺的粉衬衫黑西服,刚好遮住脚踝的白色九分裤。
苏万这一声师娘喊得整个哑巴村都能听到,解雨臣垮下脸,这倒霉孩子,才刚夸一句怎么就飘飘然了?
他们师门一脉单传的犬属性,苏万全然没有刚才酷拽上天的苏八爷形象,三步并作两步,像个撒欢的哈士奇一样向他冲去。
半路急煞车才想起要维持形象,挠挠头,却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解老师,你终于来了。”
“干得不错。”解雨臣咳嗽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发。
得到解老师赞扬的苏万嘿嘿怪笑,手忙脚乱地表达自己的开心。
哑女看呆了,她不知道九门的解当家是什么样的,但眼前这男人光是出场就让她恐惧不己,连扶着楚哥的力道都松了几分。
解雨臣的好看,不单单指的是他的容貌,更是他的修养和气质。哑女抚上自己的脸,她觉得,这男人好看过头了。
多一分会显得阴柔,少一分会显硬朗,解雨臣的脸是让人看一次就惊讶一次的地步,很少有人在他面前不会自卑。
肩宽腰细腿长,楚哥盯了几秒,像说服自己一样说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不会是人皮面具吧。”
一个伙计小跑到解雨臣身边,毕恭毕敬地把手里的本子递上去:“当家的,这是这次出来的账本。”
“不用了,”苏万听到这话差点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解雨臣毫无波澜:“我相信苏万的能力。先生呢?”
伙计:“先生和小三爷那几个一起去附近抓鱼去了。”
解雨臣点头:“老齐就知道带着吴邪瞎搞。”
解雨臣的脚步不停,一步两步地走到哑女面前,停住了。哑女看着面前这好看的男人,混身散发着危险的气焰,她腿软了。
“你就是楚楚?”解雨臣像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平静。
哑女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她几次想用手语回答,但手像被人灌了铅一样举都举不起来。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楚哥,她有种感觉,如果她回答是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你,你。”楚哥叫得很大声,但憋出两个字牙齿就开始打颤,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解雨臣不耐烦了:“你说什么?”
楚哥脸都憋红了,他有种不由来的恐惧涌上心头,头都不敢抬起,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到了哑女。
哑女脚软,踉跄一步就瘫坐在地上。
解雨臣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哑女:“其实你应该感觉自卑的。”
“自小就父母双亡,只能和一个废物哥哥相依为命,从家庭上,你早十几年就输在起跑线了。相貌不算出众,往难听了说,算中等偏下,我来评价,就是丑。话都不会说,一个哑巴,本来就低人一等,如果遇上个不会手语的,你根本不能和人交流。”
“我特别想知道,你以前遇到的人得有多瞎,才能让你产生这种谜之自信?”解雨臣说的话直击哑女的心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大了就是自负。”
他瞥一眼楚哥,那王之气势让楚哥说不出话来,开口:“管好你的自大妹妹,不然,哪天小命就丢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心还是嘲讽,但他们己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了。
“平胸没屁股,还没有自知之明,你自己想想,老齐这么优秀的人,凭什么看上你?白日做梦。”又补一刀。
好久没给人甩脸色了,这次一通输出让他身心愉悦,看着哑女和楚哥苦瓜色的脸,他差点压不下疯狂上扬的嘴角。
“有点自卑感吧,”解雨臣弯下腰,状似温柔地拍了拍哑女的肩膀,“别去肖想别人的东西。”
“走吧。”解雨臣一句话,苏万马上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散了吧。”“都散了。”“走走走吃饭。”
解家人的控场能力很强,不到两分钟就散了个清光。
就剩下哑女和楚哥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解雨臣说的话不算大声,却深入她的内心,她明知道不应该去想,但她的脑海里还是在一遍遍重复。
“你应该感到自卑的。”直接掀开伤疤,把它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阳光下。
瓦解敌人的心理防线,这是解雨臣惯用的招数,至今还没人能破解,这次也不例外。
哑女抱住头,蜷腿痛苦地大叫,发出的却只是一片寂静。她认为解雨臣说得对,太对了,对到她都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小花你这也太猛了吧,用对付汪家那套来对付一个小姑娘?”吴邪两只脚丫子浸在清凉的河水里,光听着苏万描述的画面就不寒而栗,顿时感觉这水下降了一个度。
“对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这是解家做事的原则。”解雨臣靠在一条树干上,半眯眼,眺望远方,是铁三角并排坐一起泡脚的背影没错了。
吴邪咂舌,心里第n次感叹小花是友军,不然就他那脑子,他们三个估计被骗了还在帮人数钱。
“师兄,师傅去哪儿了?”苏万以一个蹲坑的姿势蹲在吴邪身边,面露疑惑地看向他。
张起灵老大爷的姿势突然动了一下,看了一下河面。
吴邪心领神会:“看,那不就来了。”
胖子也大叫:“收获颇丰啊,黑爷。”
“那是,”黑瞎子从河面上的黑点放到到一个高大的人,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他道:“黑爷我今晚上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吃过新鲜的忘不了鱼吗?”
“忘不了鱼?那是什么?”苏万不解。
黑瞎子把身上的竹筐放到岸边,里面的鱼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他把衣服下摆撩起来,一揉就出水,水珠落到他块垒分明的肌肉上,顺着弧度落到地上。
“他的拿手好菜,味道不错。”解大当家直接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视线下移,又看上了那框鱼。
吹了声口哨,嘴角挂着笑意:“花儿。”
“瞎子。”解雨臣刚打击完哑女心情大好,在这里的也都是自己人,他放肆地笑出来。
浑身湿透还想抱解雨臣,他扑了个空。解雨臣:“黑爷我们还是暂时保持距离吧,你不是已有家室吗?”
黑瞎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You are my wife,花儿。”
“我看不见得,”解雨臣阴阳怪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您不是都有楚楚了吗?就别说这么令人误会的话了。”
哎呦,师娘火力全开了。苏万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师傅点了根烛,师傅,你保重。
他快速挪到铁三角旁边,却看到三脸看戏的脸。
黑瞎子:“花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和那劳什子哑女毛关系都没有,我都说了我有爱人,她还说她不信,我就没见过这么死乞白赖往上凑的女生。”
“哦?”解雨臣道,“我看你很乐在其中,还带你的小情人吹泡泡,还帮人挡枪,”他扯长嗓子,“好恩爱啊。”
“就是就是,”苏万狗腿子,“师傅你心里还有没有师娘的地位?婚内出轨下场很惨的。”
倒霉孩子,等我回去就给你加练。黑瞎子咬牙切齿:“花儿,你听我解释。”
楚哥抱住哑女,嘴里念念有词:“没事的楚楚,那解雨臣说的话都是狗屁,你不要相信他的。黑爷刚才不在他才敢叫嚣的这么厉害,如果黑爷在,他屁都憋不出来一个。解雨臣是个男人,黑爷怎么会看上一个男人呢?指不定是那人给黑爷下了什么降头,他那脸一看就是婊子,肯定用了什么不见得光的手段。”
哑女十分相信她哥哥,闻言抽泣着,颤抖的手缓慢比划:哥,我信你。那解雨臣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有这么差吗?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黑爷?
“不是的,黑爷绝对喜欢你,妹妹,你想想,如果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帮你挡枪呢?他对你是特殊的,解雨臣肯定是看你们这关系嫉妒了,然后才加倍打压你,不要相信。”
哑女只会听到自己想听的,她点头如捣蒜:哥,你说的对。
深吸一口气,楚哥扶住哑女的肩膀:“妹妹,现在妹夫去钓鱼,而那解雨臣找他去了,我们现在去也来不及,我有一个办法。”
哑女焦急:“什么办法?”
黑瞎子一口气解释完全部,口干舌燥,接过苏万递来的水壶,水顺着下巴流入衣服里,他一抹嘴:“事情就是这样。花儿,我真没想到她会这样,要早知道她这样我当初就不救她了。”
“我看啊,”解雨臣双手抱胸,“是你太不洁身自好了。”
“我冤枉。”看到解雨臣唇边的一抹笑意,就知道这人气消得差不多了,黑瞎子故意摆出一副蒙受巨大冤屈的样子,就差给他个嗽叭唱窦娥冤了。
试探性地搭上他的肩膀,没有来自“脏手拿开”的警告,黑瞎子时隔几个月,终于抱上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得了,你打算怎么处置那哑女?”解雨臣推了推他,“要是处理结果没让我满意,回北京你就滚回你的眼镜店里。”
“好好好,”先应下来,“花儿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解雨臣有点想笑:“我是叫你自己处理。你这朵桃花,烂得够彻底的。”
黑瞎子赶紧赔笑:“花儿说的是。哎,我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咱回去再想怎么处理她。”
解雨臣“哼”了一声:“舍不得了?这是想拖延时间。”
“没有,处理是得处理,但咱们得先吃饱饭再处理吧。我是无所谓,花儿你这胃可比我娇贵的很。”黑瞎子招呼着铁三角上岸,又叫看戏的苏万把鱼背好。
解雨臣笑出声:“还不都是你给它养叼的。”
“这也怪我?”黑瞎子大跌眼镜,“得,花儿爷,我负责。”
苏万配给自己师傅师娘的肯定是整个哑巴村最大最舒服的一间,连床都是加固的,可以承受一切夜间运动。
黑瞎子在解雨臣旁边殷勤地说今天钓了这么多鱼,等他把东西搬过来就搞个BBQ,解雨臣一边点头一边表示如果他烤青椒就滚一边去。
到了之前黑瞎子的房间,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怎么回事?”黑瞎子道,“是伙计?”
“不是。”解雨臣冷脸。解家伙计都知道没有当家的允许不能乱动先生的东西,不是他们。
“那是……”谁字还没说出口,一个人影就朝他扑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住了胳膊。
是哑女。她一双泪眼婆挲的眼神死死盯着黑瞎子,穿了一身坦胸露乳的衣服,衣冠不整,脸上还涂着劣质的粉底液,把她的缺点完美地展现出来,妆容惨白得和吊死鬼一样。
看得黑瞎子这个封建阶级都想高呼一句:“不成体统。”
“你怎么在我房子里?”黑瞎子用力把手臂从哑女的臂弯中抽出来,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哑女呆愣了几秒,她实在没想到黑瞎子对她的态度会这么差,但还是不死心地比划着:我看你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担心你才在你房间等你的。
“你等我干什么?我们又没什么关系,莫名奇妙。”赶紧撇清关系。
不是的。哑女手足无措,试图装可怜来博同情:我喜欢你,所以怕你有什么意外,在村口等不到你我才想来你房间的。
哑女想再扑上去,但早有准备的黑瞎子让她扑了个空,她眼里泛起泪光:你别这样,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可以不用装了。
又看了一眼旁观的解雨臣,缩了缩,浑身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她对这个人有种本能的恐惧。
“对呀,不用装了,你说啊,说清楚,你和我,和她是什么关系。”解雨臣干脆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还能是什么关系?”黑瞎子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爱人,她是……什么也不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
解雨臣笑了:“别呀黑爷,您和她才是玉璧佳人,我只是个插足你们感情的人而己。”
完了,刚给人降的无名火又升起来了。黑瞎子恼火地看向哑女:“我话还说得不够清楚吗?我有爱人,我不喜欢你,这回说得够明白了吧,你不要再乱说了。”
他又想到被哑女闯进去的房子,开始担心他那五块八毛的财产。刚想跃过哑女走进去,哑女一把抓住了他皮外套的下摆:不,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解雨臣摇头:这哑女的智商堪忧。
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哑女差点撞到门框上,黑瞎子“啧”了一声,给了她个警告的眼神,他走入门内。
几分钟后他去而复返,两手空空:“你是不是躺我床上了?”
哑女还沉浸在黑瞎子那恶狠狠的眼神中,手忙脚乱地比划:我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
黑瞎子连假笑都懒得维持,手刚搭上解雨臣的肩膀,被他喝了一句:“脏手拿开。”
无奈地把两手举起,他道:“走了。”
“东西不拿了?”
“脏,还是烧了吧。”黑瞎子道,“解老板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老价钱,五百。”解雨臣学着他的语气。
“像我这么善良的人,你忍心讹我啊?”震惊。
三言两语间两人己走出几十步路,哑女和那房子
己经看不见了,解雨臣漫不经心地说:“这是正常价钱。”
黑瞎子艰难地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行。”
眉眼弯弯,黑瞎子这憋屈的样子莫名戳中他的笑点,他笑了两声,心情愉悦了许多。
“我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她要是再找麻烦,我就不客气了。”黑瞎子的墨镜底下闪过一丝杀气,他凑到解雨臣耳边,轻声细语地调笑道:“这个处理结果怎么样?”
解雨臣勾唇:“也就那样。”
“老板满意吗?”
“快回去吧,我饿了。”难得看到黑瞎子吃瘪,解雨臣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既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加快脚步转移话题。
“哎,花儿你等等我。”黑瞎子追了上去。
未完待续.